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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定位的地方等了很久,路边广告屏一直在放新空公司发言人宣布赞助主星访问的发布会视频,对着新空公司负责人叶枕斧的讴歌一直就没有停过。人造人意外维修的救援也一直没有来,鸣没办法,招呼了几个人造人说自己需要帮助,就先把Z26的担架抬到迎宾建筑后面的仓库里去,幸亏Z26的能量很充足,一个晚上不进休整舱也没什么事,只要把补充水分的水冻偷偷带来就行。鸣指挥着人造人抬担架,一边用余光看着H19。她没动,但鸣清楚地看到,她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消失了。
Z26被其他人造人还算稳妥的安置在仓库,H19晚上离开了充能舱,鸣拉住她的手,抓着一袋水冻一起溜了出去。被H19带着七拐八拐,转眼就到了。
她瞥了他一眼,抬脚迈进仓库,曾经的机械感全无。
仓库里已经来了几个人造人,看上去在讨论事情,而H19并不避讳鸣的存在,直接加入了他们。不大的桌子上摆着几张图,种类繁多,错综复杂,从迎宾建筑的设计图到主星首都的地图,首都的地下管道图和几张一眼认不出来的航线图。
鸣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慢慢松弛着紧绷了许久的胸腔。没过多久平静下来,他早就觉得H19跟其他人不一样。
此时的鸣已经不止一次撞见过H19在做一些工作多余的事情,她会细细地看那些资料,会在主机控制室待很久哪怕工作早已做完,她会把迎宾建筑的细节图留在每晚人造人充能的休整舱里……
还有最明显的,第一次跟她相遇,其他人造人的自主意识薄弱到能把人撞出队伍,自己又凭什么认为,能伸出手扶住他的女孩,跟别人是一样的呢?
直到两人回到休整舱,H19才第一次出声:“你是黑户。”
冷冰冰的声音反差极大,鸣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我明白了。”
沉默一会,他又问:“你是谁?”
“雪氏族主。”
原本默认的约定并没有机会执行,第二天突然有警察冲到迎宾建筑,搜查,抓人,铐住扔进审讯室一气呵成。
这也是鸣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点记忆。
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边缘区的垃圾堆旁,穿着磨破的制服,鞋也不知所踪。
边缘区人人自危,这里总是在流传主星过来抓人回去做实验的传言,这让边缘区的人对主星来的人都很敌视,鸣能安然活到现在,还是靠了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H19。他们人很多,似乎也不怕抓人的流言,每天早出晚归,偶尔会带回来几个人造人。
终于有一次,鸣有幸看到了传说中的主星抓人。
一个中型飞船从船底喷射出一种液体,无孔不入地渗进房子黏住里面的人,饼干大小的粘液就能把一个20岁左右的男性黏得结实,拉上飞船。这个方法在别人那里闻所未闻,但鸣却一清二楚。
因为他就是那个20岁左右的男性。
在那个被传为魔鬼之地的实验室,鸣见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胡子拉碴,穿着脏脏的白大褂,眼镜模糊得看不清对面的男人。
鸣是他侄子。
苏鸣一直是爷爷带他,从小到大的记忆力只有爷爷。爷爷是一个实验室的元老,研究的就是H19的族人,雪氏人。
雪氏人,其实并不是人造人。
母星毁灭后,人类联盟在宇宙中逃亡了四百年,最终主舰之一新空号在这个星球登陆,并且发现了雪氏菌。它们有一个内核和无数细小的触须,通体雪白,蜷缩起来只有一个桃核大。
科学家发现它们的神经系统波频和人脑极为相似,于是把雪氏菌装进了人类的脑部,代替人类的大脑,甚至研究用这种外力波频使死人复活。
实验成功了,他们弥补了人类稀少战力薄弱的缺陷,但人类并不放心让非我族类的雪氏人守护人类联盟最重要的壁垒,于是他们被派往高危的边缘地带。
战胜后,雪氏人因为渴水,耗能的原因一度蒙尘,直到新空公司开始大量收购雪氏菌,但它们被人类自体病毒感染得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于是他们又开始强迫雪氏菌配种,近亲繁殖的雪氏菌没有自然出生的那样带有本能,只会对插入芯片里的指令言听计从。
公司大量非法繁殖克隆人,成批配种劣等雪氏菌,克隆人成长到最合适的年龄就会被长时间的微弱电流宰杀以保证大脑完好,再开颅放入雪氏菌,注射改造药剂……
成千上万死在公司利润里的克隆人,和从一出生就注定工作十年然后疾病缠身慢慢腐朽的劣等雪氏菌。
“你爷爷是同情雪氏菌的,但他知道了真相,于是他被公司追杀,迫不得已让他最爱的孙子服药锁住记忆,藏在雪氏人货舱里,在太空避难。”鸣的叔叔,苏河抹着眼泪,抚摸着苏鸣的头发。
苏河哭的厉害,但苏鸣对这段惨痛的故事只记得自己被爷爷扎了针,关进暂冻舱,再醒来,就已经在货船上了。鸣回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H19,还有她身后拄着拐的Z26。
苏河哭够了,抽噎着想把这几个站在实验室里的人互相介绍一下,刚刚站起来,他头顶的灯应声而裂。“分开跑!”苏河大叫一声:“带着他们在飞机那里集合!”
又是一声炸响,实验室的屋顶被掀翻了半个,一时间尘雾飞扬。
H19拽着Z26闪到一边,看了一眼苏鸣,两个人被一直站在一旁不做声的大汉推了一把,三个人从小门出去了,苏鸣看着他们离开,稍微放了心,捂住了口鼻。
“是新空公司!”苏河咬着牙一边咳嗽一边拽起苏鸣就想往外面跑:“一定是叶枕斧派来的!”一颗子弹准确地打在他鞋尖,娇小的人影一点点地从尘雾中走进,苏河抬头看着那个个子不高扛着步枪的女孩,不敢动了。苏鸣一开始逆着光没看清,之后才从蓬蓬的短发里看出熟悉感来——“4090?”
女孩好像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含糊地问了一句话。
“什么?”苏鸣是真的没听清,下一息一颗子弹打穿了他身前雏菊的花蕊。4090看上去好像很有耐心,把嘴里的东西鼓到左颊:“Z——2——6,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