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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研究所里一个小小的研究员,这是一个尚未被公开的档案,我偷偷将之存放于东方古代天文计时仪器研究所,不知何人会偶然翻到这篇档案,这份档案会沉睡多久。不要问我故事的真假虚实,我小时候耳濡目染,认识到真实不过是暂时的片面之见,唯有幻想永生。
这个故事本不应是我的经历,我也似真似幻成为见证人之一,庄周梦蝶,是否在梦中真实经历了一场,昏黄灯光摇曳着,或许只是我偶然翻阅档案时所见。这份关于梵高《星空》背后的天文分析及天外飞星对地球的探索,就这样翩然而至。大多数人还蒙在鼓里,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一切就又尘埃落定,波澜不惊。
(一)星光灿烂,穿过黑夜来到你身边
我歌颂灵魂的不灭与永生,褪下天文工作者的服饰,夜幕降临,我成为酒吧歌者。身份的快速转换让我摆脱白昼的严谨与刻板,任由我自己的思绪飞扬。一位收藏家赞助我们的酒吧演唱,他收藏过许多梵高的画作,这次他更是带来了梵高的名画《星空》。音乐、美术、舞蹈大抵是互通的,它们是艺术的不同表现方式,借着不同的媒介表达思想。相比艺术的内容与方式,人的灵魂和肉体很难究其本源,到底哪个是本质,哪个又是依靠凭借呢?今夜星空灿烂,月弯弯,空气干燥,是观画的好天气。
看画的人很多,红色的墙,灰色的地毯,还有梵高晚期创作的那些色彩明丽的画,他的线条是流动的,一笔一画之间,是对生活的热爱与追求的纯粹。我坐在《星空》前,静静地欣赏一位为艺术将自己燃烧殆尽的画家,他是人群中的超新星,比其余星系更耀眼,瞬间爆发,释放出更大的能量,没有尽头。有些人注定生活于黑色屏障之中,一生用小刀子去划开命运的帷帐,在他的笔下,忧郁的蓝色淹没一切,人间匍匐在星夜之下,唯有教堂塔尖和扭曲的松柏树刺破星空,人究竟如何冲破自身局限呢?靠信仰还是那宇宙中称之永恒的大自然?当我思考时,我不知我的命运要被改写,爱丽丝掉进了兔子洞,而我掉进一个叫做命运的漩涡中,循环,不知所终。
这次的小提琴手琴技很好,引人注目,演出时我便多看了他几眼。他的眼很深,像一口井,但却清澈。
在后台卸妆时听到有关于他的窃窃私语。
“这次我们的小提琴手据说就是那位梵高收藏家,平时只听说他的琴拉得很好,没想到会在这里给大家表演。”
“据说这次展会对他来说意义很大,他亲自上阵,友情演出,是为了一个什么纪念日。”
“什么纪念日啊,这么有地位的人要亲自上阵?”
“这个就不知道了。”
结束后和他偶遇,他对我笑笑,“我知道你在演唱会上一直关注我,怎么见面不和我打招呼呢,不用不好意思的。”
我很惊讶,这个人直慑人心,对待陌生人我一直很慢热,很少有人可以真正读懂我的内心。“你好我叫金枫,你呢?”我问道。
“很好听的名字,我叫文森特。就是梵高的那个文森特。这次的门票是我亲自设计的,喜欢么?”
主办方在每人手上印上一枚透明的印章,用蓝色手电筒照耀后呈现出金色的向日葵,说是呼应此次演唱会的主题。刚一进去,一个陌生男人把我揪过去,在手上盖章的行为着实吓了我一跳。
“很新颖,很特别。”
当我回答时,我丝毫没想到这枚印章会改变我日后的生活。我遇见了壁垒人,而这壁垒人曾见过我老态龙钟,我们的相遇日期被提前了。如果今天的相遇改写了未来的历史,那么那个百年之后他遇到的,又是谁?
如今想想,不寒而栗,可当时,我只想暖暖地洗个澡睡去。
(二)我问星空,它答我以高处的缄默
自从上次参加完音乐会,我重新回到朝九晚五的研究所生活,日子平淡如水,手上偶尔皮肤瘙痒,去了几次医院,大夫看了看说我过敏,开了一大堆药,还叮嘱着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一个月后部门人事调整,新的领导上任,让我大吃一惊,竟然就是那天的收藏家,原来他是有工作的。他的研究论文我看后大吃一惊,没想到他在《星空》中得到启示,预言出银河系磁场,认为宇宙膨胀的方式是自我旋转,无始无终。本来我以为我在工作上如鱼得水,马上要晋级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金小姐,好久不见,今后我加入你们团队并肩作战了。”
办公室人都很诧异我们为何会认识,对于突如其来的计划有变,我笑笑。其在大城市,居久不易,昏昏欲睡的人群利欲熏心,完全忘记自己来这世界的本来目的是什么。我自幼和祖父一起长大,年迈的祖父隐居山林,辞绝了人事纷扰,祖父总是捏着胡子叹息,“现在的人太缺少信仰了,太着急,太功利,太不择手段了。”因此他从小让我诵读老庄,希望我用古典主义这根定海神针来安静住内心欲望的泉水。升职失败的我伤心难免,但也没有小肚鸡肠。
下班后回家在门口收到一大束蓝色妖姬,那蓝色高贵而憔悴,对门一开,原来是文森特。
“金小姐,我租了对面的房子,这束玫瑰花是我送给新邻居的礼物。”
感谢了他的玫瑰花,回到家中,翻阅起了老子的《道德经》与庄子的《逍遥游》,想着自己努力很久的工作被空降者抢走了,只能鲲鹏的无所凭借中寻找人与外界的平衡。
看着看着迷迷糊糊,一头扎到被子里,飘然入睡。梦中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影影绰绰一个人影,没有面容,发出声音“跟我来,失望的女领导,你现在是在探访你的潜意识,也就是说你在你自己的梦中”。那声音是文森特的,我吃了一惊,当意识与潜意识发生相撞时,这辆列车上搭载的是人生的百味杂陈。
“看来金小姐之前的生活充满苦难啊”,的确,老家的破茅草房,褴褛的衣衫,祖父被人诬陷治罪,一幕幕唤起了我这个白领阶层的伤疤。坚强了多年的我嚎啕大哭起来,谁料,影子竟然收集起了我的泪水,我惊叫起来,头一热。
“咣当”一声,从床上掉了下来,我才恍然是个梦。可是太真实了,而且我不就是在自己的梦里遨游吗?唯有窗外雨簌簌。
第二天上班,不敢看文森特,听到他的声音麻麻的,总是想起昨天的梦。他还是很有领导才能的,制定工作计划一丝不苟,再加上他本来就有着良好的学术素养,团队课题研究进行得欣欣向荣。
他倒是不陌生,见面第一句话,“昨晚睡得还好么?不要想多,关心下属,提高工作效率是领导的本职工作。”
自感对话的无力感,对方每一句话都仿佛侵入人心,占领先机。
“你知道我收藏这幅《星空》这幅画,那天我看你坐在画前看了很久。一个天文学家应该有自己的理解吧。”他很认真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可能会用艺术分析法说梵高绘画采用独特的广角效果手段,将观众带入画中,继而会被画面包围,但进入画中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相信你一定已经阅读过我的论文了。”
我重新审视《星空》中黑布低垂下悬挂着的金块,却忘记自己的身份,道家思想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我的思维模式,“宇宙图像与中国古典哲学道家其实是相同的,可感不知,可知而不惑。比如黑洞的存在,人类有选择地感知,不知什么在运作,但确实在运作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真正美的事物无法以一种形式来让人去感知,因此最完美的文艺作品都必须进入道的境界,进入自然朴素而没有任何人为痕迹的本真境界。庄子把老子这种思想进一步深入,提出得鱼忘筌,得兔而忘蹄,得意而忘言,当表达本质时,外在的形式既是诠释的方法也会束缚内在的核心。德国的拉辛写的《拉奥孔》某种程度上与之契合,他谈的是如何找到盛装思想本质的容器。”
文森特嘴角呈现出了弧度,“金小姐的见解很独到,但是否形式会完全束缚住了内容呢?不光是艺术,人是不是一样,有时沉迷肉体,有时放纵灵魂,思想主导肉身,但肉身会不会迷惑灵魂呢?肉身在灵魂的指引下犯错,我们惩罚肉身,能改正错误的灵魂吗?未纠正的思想其实还是会延续下去的。像梵高这样伟大的画家有着崇高的思想,在世时耳朵被割,手被烧伤,不也是饱受折磨吗?”
和他的对话让我一时哑口无言,朴素的辩证思想给出的答案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累了一天,晚上睡觉前特地检查门窗,“只是个梦而已怕什么”,心中喃喃,忐忑不安中睡去。似真似幻之时,文森特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欢迎来到你自己的梦境中,我这个外人却做起了导游,你的梦是你白天生活所思所感的镜子映射,梦中你是无法隐藏好恶的,最近你对于未知存在太多焦虑了,你很恐惧,因此你的梦中多是灰白阴暗之物。你们人类七情六欲,这是阻止你们前进的根源。”
“你说错了,一个真正的人,要能够体会五味杂陈的,具有感知不同情感的能力,悲悯的情怀,而不是单一的道德情感。一个只有非此即彼是非观的人,毫无任何慰藉能力。”
文森特不语,若有所思,仿佛从未经历过人生的五味杂陈。
春日潮气纷纷,一连几天,文森特都出现在我的梦里,他见证了我的梦。大概只有真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时,才会由衷的开心。回忆慢慢坠入深海之中,在文森特的陪伴下找回,那些年打着手电筒写的日记,看过的畅销书,毕业前一天喝得烂醉,这些记忆一旦如冰山一角,一旦被唤起,封存的记忆就立即鲜活,时间不再是岁月的流淌,而是心理感觉的流逝。
看到我小时候去上学,途经一片胡萝卜地,偷偷挖几根带走,作为早点路上吃。孩提时代我连洗都不洗,用纸擦擦就啃。文森特笑了起来,这笑,不虚伪,很人类。他说他的心温暖了,真实地做自己不会让自己避免伤痛,却可以超然物外,无愧于内心,脱下了人与人之间交往的灵魂隔膜,自己情感敏锐而细腻起来。
白天的文森特反而很奇怪,他不再如我第一次见到时神采飞扬,也不那么爱和我聊天了。我早已混淆了现实与梦境,将两个文森特合二为一。夏季不如春季潮湿,偶尔梦到他,梦中的他也闪烁其词。
很久没有梦到文森特了,这天刚一入梦,就听到文森特大叫“快跑”,拉起我奔向远方,很奇怪,跑着跑着我就凌空而起,梦中的人是没有肉身的,只要敢想,思想的创造力足以弥补现实的裂痕。腾跃飞向另一个星星,那里空空如也,没有现代化科技,所有的原住民面无血色地耕种,饮食衣着取之于泥土,再归复回泥土。每个植物的叶片上都有着字,上面写着播种者的名字,另外播种时间,采集时间,还有播种的努力程度,根据这几项指标,用公式可以计算出产量。一切都制度化,规范化,井然有序。非黑即白的世界应该是公正的,但我置身其中,感到千篇一律的无聊,缺少多样性的世界是黯淡无光的。
那一夜,梦也因之枯燥乏味,没有伤心难过的星球注定也缺少快乐与幸福的因子。爷爷说得对,《道德经》的真谛在于包容性,在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交的对比中找到生命的真谛。
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我悄然入睡。今天这个梦很沉。梦中的文森特终于露出了他的面孔,冰冷无比。
“金枫,你来这里。我们一起跳上这个台阶,我有好故事给你讲。”
(三)我站在这,什么都不说就很美好
文森特神色凝重,这么多天的相伴让我十分信任他。反正也是在梦中,有了上次的经历,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跳了一层台阶,没想到台阶收缩旋转,云层间的对流运动把我送到不知何处。
“欢迎来到二十二世纪。”文森特忧虑地说,放下了空气阀门,他伸出手臂,撸起袖子,轻启外盖,在小臂处换了两节电池。“你看到了,其实我并不是人。我是壁垒人,人类在过去一个世纪试图运用科技改变生老病死,不光有器官移植,克隆人,还有借尸还魂术,企图挽救心爱的人死亡,将他们的灵魂收集起来通过手术放置到专门加工制造的机器人身上,我们壁垒人就是深受其害的一个种族,人类对于生太过贪恋,他们忘记了万物有灵,导致灵魂多于物质的肉身。你看到过我的论文,写的就是我们的星球。其实那次梵高音乐节里面的人,都是我们的人扮演的,为的是侵入地球,找到打败地球人的方法。过去我们壁垒人过得很好,人类发现了我们,殖民了太多的灵魂,星球上超负荷,很多死去的亡灵十分邪恶。我们本来干净纯洁的星球搞得乌烟瘴气。我们来到21世纪的地球,寻找你,不费吹灰之力,根据我们的导航,你会是一位热爱艺术的世纪老人,也就是说你会活到百岁,见证目睹现在的情况。我们希望通过改变你们这些世纪老人来改变你们的轨迹。”
“改变我?通过进入我梦境的方式?”
“还记得音乐会结束后我们的打卡么?那次的荧光印章,是被壁垒人拣选的标志,每当月圆之夜就会在夜色里熠熠发光,方便总部检查我们的进展情况。我们壁垒人可以在人心间行走,洞察人性,我们发现人与人最悲伤的是心灵的不相通,比如在天文研究所的同事们经常会有摩擦,人类用事实告诉我们人没有完全的恶人,只是私欲膨胀的程度不同。当空气湿润或者利用人的眼泪制造出湿润空气时,壁垒人最易了解人的内心,侵入人的意识和潜意识,利用梦境与人的内心搏斗。”
“你找到我真的能改变我的内心吗?你对我的内心做了些什么?这又和热爱艺术有什么关系?”我惊慌。
“不要怕,听我说完。本来我们是想在你们体内移植一枚芯片来存储文件,等到二十二世纪人类真的被科技异化时,这些文件会被释放出来,打乱内在源编码,格式化一切记忆的存储,将人类文明清零。就像是电脑生病要用杀毒软件查杀一样。但具体操作上很矛盾,科技给人类造成异化,但我们的所作所为不也是利用科技改变人原始的生活方式吗?这种行为的结果也是不可预知的,也许会造成更大的杀伤力。科技这把双刃剑怎么用都是无法趋利避害的,命运的可怖不体现在现实性,而具有未来的轮回性,这血债要子孙后代偿还。还有我们曾认为人类那些哭哭啼啼的艺术可以抒情,恰好在艺术品中暴露出了人类的弱点。打赢这场战争不在于坚强,而在于博爱。我想我们壁垒人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解决这种问题。地球上西方世界文明会摧毁这宇宙的,古老东方文明的精华方可救赎。中国古代的哲学强调天人合一,肉体、灵魂自然的关系相辅相成本不该分离,能够允许生老病死,理解社会的藏污纳垢,以悲悯去对待不完美和缺憾才是对抗科技异化的途径。你给我讲的中国古代哲学,我已经带回我们星球了,今后我们的工作是宣传东方智慧,以拯救宇宙万物,希望地球人也能和你一样重拾信仰,如果不做出相应改变,面对灾难我们一样渺小。我们的星球,你去过的,梵高《星空》里靠近柏树的那个星星就是我们的星球,当年梵高画《星空》时就发现了我们的星空和我们的生存方式,作为西方人,他预料到了故事的开始,他找不到改变结局的方法,绝望自杀。”
讲完故事,文森特脸上泛起血色。
“这次任务的执行出现了意外,我们本是没有感情的动物,却意外收获了灵魂。之前嫌弃人类的生老病死,道承肉身流出的血液不是恶心存在,是诗意与灵性。我要回我的星球了,地球历法公元二十二世纪,我们还会相见的,到时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相见的。”
一阵目眩的光,粒子高速旋转。我心中疑惑尚未释然,人影在光影交错过程中消失。
(四)未完待续的结语
梦中醒来,我重新投入每日的工作学习中去,我希望再梦一次文森特,却一次也没有。单位上说文森特因家里面有急事,深夜里的以一封辞职邮件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在研究所的大好前程,本来他是可以晋升的。
我将自己有关文森特的故事写下,他给我留下来一枚种子,上面刻有字迹东方的星夜。我想他真的动了情感。正如故事开头,我说生活的真实与虚幻无法剥离,写完故事的一刻,故事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专属,不同的解读,究竟是谁的信仰决定了这世界的去留?去感受,去经历,去遐想片刻才是真实的答案。
初赛限制5000字,第二轮还要接着写下去。所以这篇只是个开始
片刻的遐想之后,我重新仰望星空,一切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我看见现实的星空竟然被有形的画框框住。原来,我一直都被框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对这世界的边界视而不见。我再次仰望,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惊恐中,我将星空撕得粉碎,从此便失去视觉。黑暗中,我竭力嘶嚎,不久也丢了声音。我的思想将我折磨,终于,我不再思考,也无法再思考。虚无中,一个本不存在的点居然爆发,爆出一片星空!原来,我只是个AI?片刻的遐想之后,我重新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