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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中国文物学会统计,从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因战争、不正当贸易等原因,致使大批中国珍贵文物流失海外。在此期间,超过1000万件中国文物流失到欧美、日本和东南亚等国家及地区,其中国家一、二级文物达100余万件。”
宽敞明净的办公室里,我坐在办公桌前,翻阅今天的报纸,看到上面的新闻,心情十分沉重。
我表面上是以广告创作为生,其实天性喜欢冒险,曾经在抚仙湖探寻水中海马之谜,研究过空中怪车突袭贵阳森林事件,发现过传说中的太岁,几乎在中国百慕大鄱阳湖丧失生命。
桌上的电话响了,秘书小姐甜美的声音传来:“风先生,有位客人要见你。”
我说:“哦,请他进来。”
“请问您是风举轩风先生吧?”
我抬头看去。来的是位中年男士,他穿了一套晚礼服,可是袖子很短,手腕露出足有3寸,裤管和袜子之间还空出了一大截,配上乱糟糟的头发,无神的眼睛,粗疏的眉毛,面容却非常熟悉!
我想起一个人来:“啊,是您,黄振宇博士!”
六年前《时代》杂志曾经在封面登载他的照片,为的是他发明的一项轰动世界的科学成就。
我看了看手表,是上午十点,科学家就是这样不修边幅,而且丢三落四的。
简单说来,黄振宇达到了一项非凡的科学研究,足以将原本微弱的人脑生物电流扩大到控制物体的程度,只需动念思索,即可通过人脑生物电流控制物体。
他多年苦心钻研,想把它用于自己的业余爱好——箫,任何箫的爱好者只需通过意念就能吹奏,不需音乐天赋,也无需苦练技巧。
人脑如同一台超级生物计算机,可以储存亿万个信息,也可以发出生物电流,人脑细胞周围形成的电磁场足以对庞杂输入信息灵敏反应,能够通过输出信息精确调控各种生化反应。但还未强大到可以控制物体的地步。黄振宇的研究可说领先时代。
五年前,有人利用他的科学研究建立了超声波场,能反过来使脑细胞剧烈震荡,使大脑完全崩溃。用这种超声波场,可以在二十步开外闪电般杀死一头老鼠,对人也具有相同效果。
此人获得了上万元,而黄振宇所在公司的老板则赚了上百万,因为有国外某独裁政府购买了这项专利。
那么黄振宇呢?他仅仅登上了《时代》杂志的封面而已!
在这以后,所有认得黄振宇的人,都注意到他郁郁寡欢。有些人想,这是因为他连一丁点好处都没能捞到;另一些人则认为,他是因为这个伟大的发明被变成杀人武器而痛心疾首。
黄振宇说:“其实这些看法全是胡扯!我仅仅是为了音乐。”
音乐是他的一切,他喜欢箫,早、中、晚三餐时挂在椅背上,睡觉时则放在床头。一到星期天清晨,大学物理实验室里就会传出令人心醉的中国古乐。
使人难过的是,没有一家乐器厂愿意接受黄振宇对箫的革新,制造人脑生物电流箫。
音乐家协会指出这是对民族乐器的侮辱。报刊上还发表诸如《艺术的坟墓》等等猛烈抨击的文章。而其实他只是想让人人都能欣赏自己演奏的音乐!
黄振宇造出了时间机,能返回过去从那里取来任何东西。”
我们开着车驶进安静的校园,这是一所在全国都名列前三位的知名学府,被风吹落的树叶在地上沙沙拂动,三两学子捧着书本,神色恬静,悠闲漫步。
黄振宇的实验室在大学某幢建筑走廊转弯后的尽头,他平时的课很少,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一扇厚重的铁门赫然在目,黄振宇走上前,不见他拿钥匙,对着门略微沉思了一下,门就开了。
“怎么你不用钥匙开门?”我问。
黄振宇有点得意地说:“我开门用的是人脑生物电能。我只消暗中想一下密码,门就会自动打开。不知道密码的人根本别想开门,哪怕大学校长来了也无济于事。”
实验室中摆着一台巨大的控制台,上面都是闪烁着的各种按钮和指示灯。
“我可以马上演示给你看。”黄振宇说:“你有什么小本子或写有字迹的纸吗?”
我取出一本供记录用的手册。
“从上面扯下一张有字迹的纸并撕成碎片,放到这个玻璃板上。”
我把那张纸撕成上百张碎片。
他仔细看着这些碎片,然后戴上一副眼罩似的仪器,看向控制台上的荧光屏。十分熟练地按动按钮。荧光屏出现某些模糊的图像,继而越来越清晰,眼前的确就是我刚才亲手从笔记本上撕碎的那张纸,一眼就能辨认,因为上面的字迹十分完整。
“这是通过我大脑的生物电流在时间焦点上截取到的图像。这个焦点是纸片完好无损时的那个时间点。这台机器能通过跟踪探索出它所聚集的分子的原状。”
“黄先生,您是否想过把这台机器卖给警察局呢?它对于侦察犯罪简直是无价之宝……”
“这台机器能够使你眼睛看到的图像物质化,使它们成为真正的实物。”
“你指的是能恢复那些遗失的文物,湮没的手稿或珍版?是吗?”
“不,没有原物是不行的,这里有两到三点困难。”他说道:“首先我得见到过那件真正的实物,才能通过人脑生物电使机器对准时间焦点,否则就无法从过去拿回它们。”他又说:“其次,这部机器现在只能从过去取来重量为一克的东西!”
我问:“为什么?是机器的能力不够吗?”
黄振宇皱起眉头:“这是量子粒子与虫洞理论的关系,即使用上大量的能量,也不能从过去取回大于两克的物质。”
“噢,那第三点困难呢?“我又问。
“在两个时间焦点之间的距离越大,这种联系也就越发困难。简单说,时间范围只能限制在一百五十年之内。”
“您打算从过去取来某些东西,这东西应该是您能亲眼见到的;所以,凡是失踪的东西都应当排除在外,其重量不应当超出一克,所以不能是钻石之类的贵重对象,这东西在两个时间点之间的间隔不应大于一百五十年。”
在这一刹那我想到了上午看的报纸内容,以及如何使用时间机来达成我的目的。
第二天,我在电话里和黄振宇说:“你明天去一下大英博物馆,把看到的中国文物都尽量记住,要记得清楚一点。”我想黄振宇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黄振宇在一周后回来,告诉我说他看到了不少中国文物并记在脑海中。我问有没有可能复制它们。
黄振宇说,在离原物四千公里之远的大学实验室,完全有可能丝毫不爽地复制它们。
黄振宇在机器上熟练地按动密密麻麻的按钮,设定好时间焦点,那是他参观的那天下午。
三十秒钟以后在荧光屏上出现了一份文件的图像。是原品,千真万确的《中华民国大总统孙文宣言书》。
时间机放射出一束光束,聚焦在一张事先放好的宣纸上,持续了15分钟之后光束消失。黄振宇取过宣纸,在他巨大的手掌中躺着整张真实的《中华民国大总统孙文宣言书》!
黄振宇解释说:“就像复印机,用硒、氧化锌、硫化镉和有机光导体等光敏材料,在暗处充上电荷接受原稿图像曝光,形成静电潜像,再经显影、转印和定影等过程复印出来。”
黄振宇操作着仪器,荧光屏上又逐渐出现了其他收藏在大英博物馆里的中国文物。
看到这些曾经摆放在圆明园、颐和园内,积中国历朝历代之精华的中华文物,如今都流落异邦他国,成为“孤儿”,我仿佛看到100多年的北京,硝烟漫天,枪炮轰隆作响,哀呼、惨叫不绝于耳,在集传统造园艺术之大成恢弘富丽,又充满自然之趣的皇家园林内,八国联军肆意破坏、掠夺着中华民族五千年积累的瑰丽珍宝。
我突然感到喉间一阵哽咽。
“您瞧,这些东西,都是伟大的国宝,对每个中国人来说都是珍贵的。”
“我们能不能把这些也弄过来?”我说。
黄振宇显然没想到这些,身子震动了一下,沉吟了一下说:“说得对,可是我这仪器只能取来重量不到一克的东西,也就是说只能取来书法或者画作,通过时间机将碳墨成分传输到纸张上,重新合成一份原本。”
“那我们试试看吧。”我应道。
明亮的光斑立即落在了我们选定的书画上——范宽《携琴访友图》
突然,机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继而火花四溅……实验室陷入一片昏暗,大学的主电机大概被烧坏了。
为了维修烧坏的机器,我们决定得把《中华民国大总统孙文宣言书》卖掉以换取机器修理费用。
我们商量如何售出这份东西,我想了个谎话说,他是在一本据说是当初某个民国财阀的私藏——《蜀山剑侠传》民国初刊本中找到宣言的,当时还珠楼主的作品风靡全中国,这样的说法很经得起推敲。
我让黄振宇洗漱了一下,换上一套得体的西服。古董店的老板是认衣不认人的。
那家古董店,是这个都市很著名的一家,卖中国古董,也卖外国古董,唯一的缺点,是东西摆得非常凌乱,不好好分门别类。不过在销售心理学上来说,喜欢古董的人认为自己有机会可以廉价淘到一件稀世奇珍,所以古董店老板将货物随便乱放,好让顾客错觉店主没有仔细审视过货品,增加自己淘到宝贝的机会。
我和黄振宇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一位浑身青春焕发的小姐迎了上来。
小姐露出一个十分动人的职业性微笑:“先生,您想买什么?”
我说:“我想见你们经理。”
小姐端详了一下,发觉我们穿着比较体面,神情也十分儒雅。就把经理请了出来。
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经理是和一位衣着华贵得体的中年绅士一起出来的,看着经理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样子,大概绅士照顾了他不少生意。
经理走到了我们面前,“请问您有什么指教?”
我还未开口,那位中年绅士忽然激动地说:“请问您,是不是黄振宇博士?”
黄振宇楞了一楞,说:“是啊,您是?”
中年绅士报出了名字:“我是萧敬远,正职是古玩爱好者,副业开了小小的房产公司,哈哈。”
这个城市的房产业始终处于发展高位,房价居高不下,房产商赚得盆满钵满,而竭尽一生积蓄买下一套房子的普通百姓艰苦地做着“房奴”。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房产商中心不太黑的,也会兴建适合低收入阶层购买的经济适用房。
萧敬远说:“我在时代杂志看过您的照片,您的发明真是令人震惊!”
黄振宇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萧敬远面向我说:“请问这位是?”
我说:“小姓风,名举轩。”
萧敬远说:“原来是创作过不少大品牌广告的风先生。”
我谦虚地说:“岂敢岂敢。”
黄振宇说:“我有一份《中华民国大总统孙文宣言书》的原件,想出手。”
经理一惊:“宣言真本好像据说藏在大英博物馆,您的该不会是赝品吧?”
黄振宇故作不快地说:“大英博物馆的那份肯定是假的,我的这份是在民国书刊中找到的,藏家代代相传,最近被我发现。”
萧敬远摆了摆手,说:“黄博士的话我相信,何妨取出一观?”
在经理的办公室内,我小心翼翼地从档保护袋里取出《中华民国大总统孙文宣言书》,铺在垫着锦缎的桌上。经理和萧敬远在一旁仔细端详,经理半响之后说:“这份宣言从笔迹、印章、纸张来说全无问题,是世上独此一份的民国古物。黄先生,您要卖多少?”黄振宇说了一个数字,那正好是维修机器所需的费用。
经理有些为难地表示:“东西是真的,可是目前市场上对这类带有政治意义的古董卖不出价,这个价格……”
萧敬远开口道:“黄博士,这样东西卖给我吧,按照您的价格。”说完拿出支票簿签了一张支票递给黄振宇。
黄振宇感激地说:“谢谢,谢谢,十分感谢。”
我们三人并肩出了古董店。
萧敬远说:“黄先生,请上我的车吧,我送您一程。”
名贵轿车内,酒柜自动弹出,萧敬远倒了一杯酒给我和黄振宇,单刀直入地说:“黄先生,您这份东西是哪里来的?”
黄振宇露出怀疑的表情:“不是说过了吗?”
萧敬远笑了笑说:“您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真正的宣言真本我在大英博物馆里看过!”
黄振宇呆了一呆,想不出什么话应对。
萧敬远说:“我曾经偷偷拍摄过那份真本,并研究过。您的这份文件和原来的毫无分别,我很有兴趣了解您是怎么做到的?”
见我们迟疑的样子,萧敬远说:“如果牵涉到科学上的机密,我就不追问了。”
我说:“谢谢。”
我们下了车,与萧敬远道别。
走了数步,黄振宇的衣兜里掉出一样东西,捡起一看,是萧敬远的字条。
“二位先生:长久以来,萧某出入海内外的古董店,或私人斥资,或联合民间协会,意欲以个人绵薄之力,炎黄子孙的一腔热血,追回中国流失海外的文物,方才见二位居然能制造出与原件一摸一样的宣言,虽然不明白其故为何?欲与二位深入探讨,追回中国流失文物的可能性。请打这个号码,可以找到在下。——萧敬远”
回家之后,我和萧敬远约了个时间详谈。
我、黄振宇、萧敬远三人坐在我的书房内,萧敬远已经知晓了时间机的优点和缺憾,以及我们如何制造《中华民国大总统孙文宣言书》原件的过程。
我总结说:“目前我们的困难就是仅能复制书法,画作由于有色彩,有布局,对机器的要求更高,更难以复制立体的文物,比如雕塑、青铜器。”
黄振宇说:“给我一点时间和资金。”
萧敬远沉吟道:“我会尽我所能,希望追回中国在海外流失的文物能够在我们这一代实现。”
我从书架上抽出了有心之士整理出版的《流失海外的国宝》(图录卷),翻阅着,遐想着,感慨万千。
这个泱泱五千年的文明古国,有过数不清的辉煌盛世,数不清的璀璨荣光。
功能更强大的时间机正在研制中,如果成功,不单可以追回平面的书画,更可以追回立体的文物,如果能够实现,我们就可以“制造”大批的古董,从而令被外国掠夺去的中华文物完好地回归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