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听说你搬家了？”男人身旁的玻璃后面几条鱼儿在自得的游着。 

“啊，去年买了个二楼嘛。”老周一边踮着脚，一边在桌面上划拉着菜单。

“空气新鲜，采光又好……”男人看上去很羡慕的抬着头。

“好毛线，辐射那么强。”老周抬起头不屑的看着外面建筑顶端暗淡闪烁的光点。

“交通方便呀，你看我家住二十楼，每次出门都去楼顶，本来家里光照就不好，到站台等公交更是乌漆麻黑的，虽说不堵吧，可车那么慢，哪像你从一楼出门那么方便。”男人反手指指外面。

“好啥呀，我那回出门赶上天气不好，差点吐在快速公交上。对了，雷子，听说你家对面要修个商住一体的购物中心？”老周问。

“说是这么说，啥时候修还不一定呢。再说了，那个建筑规划是负九层，离我家还有点远，不知道能不能修直通电梯。”叫雷子的男人摇晃着杯子里有点咸的白开水。

“我看行。”老周抬起眼来，好像很正经的看着雷子。

“行个屁，电梯那么挡公交的，万一撞上怎么办，上回千达中心电梯出事儿，要不是消防员反应快，得死多少人吶。一商场的人都得跟着完蛋。现在这种电梯批起来都特麻烦。”雷子停止了摇晃，喝了一口。

“那要不你干脆到对面买套房子好了。”老周笑。

“行了吧你，谁跟你一样都是土豪。当年那么多人现在挤在这么大点的地方，房子太贵了，何况是负楼层呢。”雷子往椅子上一靠，视线从窗子望出去看看上面，又看看下面。

“划得来呀，你想，那边虽然采光不太好，可稳当呀，不用提心掉胆的，上回刮台风，我家是呼呼的摇啊，一楼住户直接吓得心脏病都犯了。再说，信号好呀，手机电视什么的，都是拉的光缆，基本不用担心没信号，对了，这一说我还想起来了，我得找人啥时候把我家卫星天线给修好，要不我老婆看不成电视又得让我睡沙发。”老周说着从护腕上点了两下，找到通信服务，卫星，报修。

“你也拉个光纤呗。”雷子嘴角抽了抽。

“屁，我对门的廉价光纤就没见他用安生过，不是今天给刮断了，就是明天让啥给啃了。”老周在桌子上一戳，抬起头说。“来份刺身啊。”

“你丫不是说好的今天吃红烧蹄髈的嘛！”雷子刚扬起来的嘴角又瘪下去了。

“诶，最近手头紧的很，你原谅一下老兄啊。”老周倒是笑的很油滑。

“那你还请我吃饭，一看就没安好心。”雷子指指老周。

“嘿，这话可能不能这么说。我跟你说。我一兄弟，发现一片果园子，还挺能结的！”老周把雷子的头拉过来凑在耳边说。

“靠，这果园子该不会是！”雷子把脑袋从老周的魔爪中挣出来。

“你丫小声点！哥们，咱发财的机会来了，你知道现在苹果一斤卖多少钱不？！”老周又把脑袋拉回来，两眼放光。

“你奶奶！我当然知道！走私苹果可是重罪，何况是你那苹果能吃不！”雷子抑制住自己惊讶的声音。

“看你这话说的，又不是结的手机，当然能吃了。”老周说。

“吃了要死人的！”雷子这回有点认真了。

“没那么严重，谁还拿苹果当饭吃，吃一个半个死不了！我跟你说，哥们，这事儿哥哥要能干就自己干了，可哥不能独吞这好机会呀！”老周还了他一个媚眼。

“看你贼眉鼠眼的样。说吧，要我干啥？”雷子把杯子微微握紧。

“你看，咱出趟门不容易，从我家走吧，目标太大，容易让条子给抓了。你看，从你家，咱晚上从二十楼走，神不知鬼不觉把车往外一推，慢慢的走，条子的大喇叭也听不着咱们。不等天亮咱就到了。”老周两个指头从桌面上朝着对面“走”过去。

“你说的轻松，那我家不遭殃了！”雷子把老周的手打回去。

“就用个阳台，你把门关好。反正你阳台上也不种花不养草的。再说了，这一票干回来，你千达买个房子还不容易？”老周倒是一把抓住了雷子的手。

“怎么分？”雷子紧张的看看周围。

“四六分。”老周另一只手伸出四个指头 

“不行，对半分。你小子无业游民，我可是有正经工作的，这要是让条子逮着了，怎么不得去养个十年八年的鱼！”雷子把手从老周手里抽出来。

“行行行，对半就对半。一言为定啊！”老周又把手攥成拳头在雷子手上一碰。

“你看我家伙都带来了，一会儿就去你家改窗子去。”老周拍拍挂在椅子上的背包。

“你丫靠谱不靠谱啊！别弄得再关不上了。我怎么交待…”雷子不情不愿的跟老周碰了个杯。

……

“今天天气好像不太好，要不算了…”雷子看看黑洞洞的外头，怂了。

“算你个锤子！过两天还有没有都说不定了…准备好了吗？”老周用力一拍他背。

“行了。走。”雷子咬咬牙。

“我开窗子了啊！”老周用顶杆慢慢的移动着半尺多厚的玻璃。

“你丫慢点！再被人听见！”

“快闭上你的臭嘴！不怕呛死！”说着老周给雷子耳朵里塞了个什么东西，一把把他从窗子里推了出去。

……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可当他们拉着一口袋苹果要返回的时候，突入其来闪烁明亮的探照灯光从三个方向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确切的说，他们根本不能睁开眼。经过准确光谱调制的警用抓捕灯，看上三秒，大脑神经就要开始跳迪斯科了。回头是没指望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雷子的眼里满是愤怒，老周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粗暴的按下来，把油门踩到底，猛地一打方向，载着两人的交通工具向下猛地扎去，带起强烈的尾流。警察们稍一迟疑，也形成了追捕队形紧紧跟在后面，定向音波紧紧的锁定两个人的方向，雷子现在知道老周给他塞的这玩意儿是干嘛的了，要不是这两小团，他的耳膜简直要被震破了。他想喊，可是张不开嘴。老周驾轻就熟的顺着地势狂奔，海拔指示计已经开始了疯狂的报警…老周看到警察已经开始却步减速了，可正当他得意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冲击震的他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

“WOC…竟然用炸弹…”在他失去知觉前，眼前是雷子瞪大的双眼和远处慢慢摇曳散开的苹果…

还是餐厅的玻璃后面，鱼儿仍是亦然自得的又来游去。餐厅侧墙上影像是昨天的两个食客被聚光灯照亮时慌张的神情，几个客人看了一眼电视，又继续着他们自己原本的谈话。

“昨晚，警察根据事先掌握的情报，成功抓获了企图将陆产苹果运往渤海市的嫌犯雷某某和周某。法律专家认为，由于涉案案值大，两人可能会被处以最高劳役十五年的刑法。专家警告广大市民，陆产蔬菜水果本身就属于奢侈品，在选购时要注意海洋认证标识，未经认定的产品极有可能来自污染区，含有第三次世界大战中残留的核辐射污染。不要让蔬果养生反倒成了自杀式的行为…今天的新闻就播送到这里，谢谢大家收看。”

注：在海洋都市中，海面向下的建筑依次称为一楼到若干楼，而海底建筑则从海床计起依次成为负一到负若干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