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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界上剩下最后的一滴水时,那一定是我们的眼泪!这话是几亿年前一则电视上的公益广告上说的,古人真是有远见啊,他咋把几亿年后的事说得这么绝对呢?
当然,真挑一挑这句话还是有瑕疵的,因为这世界上剩下的最后一滴水,就在我的泪腺中,其它的人和动物,除了能呼一口出潮湿的热气外,泪腺早就干了。
就连这点潮湿的口气,也是人工合成气体,不能让人有半点的滋润。我跟我们是有很大区别的,我得郑重指明这个瑕疵。
全世界都在寻找这滴水,却没半点头绪,你就不得不叹服我心机之深了。
那滴水,确切点说应该是泪水,天蓝色的,有那么点涩,透明清澈的那种涩,可以在尘世间闻见心灵的花香那种涩。
这种涩眼下已经基本绝迹了。
你说我眼里这滴水珍贵不?
太珍贵了!
想到这儿,我听见儿子幽幽叹息了一声,这孩子打小就跟别人不一样,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挂在脸上。
至于吗,在什么都可以人工合成的年代,有什么好忧伤的呢?
我一直读不懂这孩子的忧伤,没心思去读,也没时间去读,我得把心思把时间用在如何藏匿这最后一滴水的大事上。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一滴水了,它是整个世界上最丰饶的一笔财富。
面对这样一笔财富,一笔不能人工合成的财富,任谁心里都是蠢蠢欲动且磨刀霍霍的。
这样一说你就明白了,我是怎样在担惊受怕中渡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唯一值得我慰藉的是,在子夜时分,我可以小心翼翼地打开泪腺取出泪来,伸出舌头在那滴水上舔一舔,然后呼出一口不是人工合成的潮湿的热气来。
这么珍贵的热气,我当然呼给了儿子,多半时候,儿子会做上一个梦,梦见自己长出了翅膀,飞在由一滴天蓝色液体托起的祥云上。
这是天使才有的梦呢!
儿子脸上那层忧郁就会在梦中悄然隐去,一直到那口热气消失殆尽。
不过,打开泪腺是需要冒着生命风险的,如果一个贪心的人无意间撞见,舔上那么一口,这泪水就变质了,变得血腥气十足,这滴水就再也藏匿不住,稍微有点心机的人都在鼻子上安装了真水嗅觉仪,水分子一旦在空气中挥发,人鼻子上的真水嗅觉仪就能迅速分解出这水分子跟人工合成的泪分子之间,几十亿万分之一的微妙差别,并迅速以光速前来准确找到它的藏身所在。
我的谨慎是有道理的。
之所以我没告诉儿子这个秘密,是因为儿子还不到十九岁。
古人说得好,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但在以光速计年的今天,我只消忧到他十九岁,这笔财富就该传给他了。
离十九岁只一步之遥了呢,我叹了口气,感觉眼里潮潮的,不是那滴水散发的水分子,是父亲在冥冥之中向我召唤了。我知道!
父亲是在我十九岁时把泪腺传给我的,然后他就在眼角挂了一滴人工合成的泪离我而去了。
我也会挂上这么一滴人工合成的泪离开这个世界,这点我清楚,但我不后悔,能给后世子孙留下最后一滴最纯最美的物质,任谁也不会后悔的。
小心翼翼收了泪腺,我刚要往眼眶里装,忽然一只手从我背后飞快地伸出,那滴水就在猝不及防中易主了,我手中的指头迅速幻化成一把合成的精钢匕首,这也是父亲一并传给我的,对付一般的抢劫者绰绰有余了。
是的,绰绰有余!
一声闷哼响起,我回过头,一个忧国忧民的脸庞出现在我眼睑里。
是儿子!儿子幽幽地叹了口气,爸爸,你明明拥有世界上最后一滴水,为什么不把它奉献出来?
奉献出来!为什么?我瞪着血红的双眼逼近他,我是留给你的啊,就一步之遥了,你为什么没耐心等下去?
儿子的声音微弱起来,我只想让每个活着的人都享受一下有泪可挥不觉悲凉的人生,那样才可以嗅到心灵的花香啊.
心灵里还有花香么?我怔了一下。低下头,那把匕首还在,在儿子将要合上双眼的瞬间,我把匕首捅进了自己的泪腺。
水分子在人工合成的空气中迅速散开,有一滴挂在了儿子的眼睫毛上,花香一下子弥漫了我,这一回,我的眼里真正的潮湿了,透明清澈略带生涩的那种潮湿呢。
世界上最后的一滴水,应该是天使的泪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