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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期的黑暗里,你睁着眼,也像是闭着眼一样。
但我们知道我们长有眼睛,比如打喷嚏时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是被保护的感觉,如果说闭眼是被保护,那么睁眼时我们会看到什么。
妈妈永远不会告诉我。
电话铃声响了,我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而心里不断想着,开关在哪儿,这他妈的灯在哪儿,因为我摸到了一些柔软的东西,或者一些硬的东西,那些东西就像……是我。四周摸不清的黑暗,我是在做梦吗?
不管怎样我终于找到了电话,电话声音很杂,我努力把话筒贴近脸颊,上面有余温,似乎刚才有人用过这个电话,估计是我那一天睡十二个小时的老哥:“是先锋吗……”是妈妈疲惫的声音,上了一天的班,可能陪哪个客户喝酒,声音已沙哑得如同灌了苦瓜水。“妈妈,今晚回家吗?”
“不了,至少今晚不……你怎么到的家?我以为你要很晚才能到家。”
“朋友载我的,你知道,我们十年来一直在研究一个东西,不可能说完就完,今天先休息一下。”
“哦,又是研究,我好多年没有看科幻频道了,算了,跟我说说吧。先锋长官,我是一个对地球科技十分好奇的新手,能请您指教吗?”
妈妈是喝了茅台酒了吧,我笑起来:“思想旅行机器,很浪漫的名字,但实际上没那么浪漫。那是一个靠电磁运转影响脑部运作,从而达到思想上的时间旅行的装置,它有一个致命的缺憾,也就是我们目前还在研究的……怎么说呢,它,就像在做梦,在梦里我们现实观念会很差,可能,会忘记一些事。”
“听起来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能掌控未来,这取决于你要到哪个年代,对吧?那它的原理是什么呢?”
“这个嘛得从近期科学发现讲起,自从十年前脑神经学界发现人脑开发率的加速度变快了万点分之一,便尝试把哈勃的宇宙膨胀学说引入,进而有学者猜想是时间维度的拉伸间接带来的感官异象,将脑突触切割成类似于宇宙的时空单元,重新分配,便发现了我们能在人脑中进行量子层面上的空间操作,这一点正好印证了莱布尼茨的全息论。而基于弗里德曼转移方程,在力学界无法实现的转移则能在脑内进行。”
“我文化不高,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那你告诉我它是怎么运作的吧?”
“毕竟进入了现实,提起这个就神奇很多了。我们将短暂的视野记忆部分用磁场,用高度磁波刺激记忆脑区,将它输送到某个时间点,接下来你就能看到那个时间点所看到的了,而涉及到安全问题,脑部除了防卫部以外全处于沉睡状态。”
“哦,那你怎么能够在到达未来时还能想起你是谁呢?或者想起其他的东西。”
“这也是我们一直在研究的,十年前老哥试验过,他没有成功地回来,你记得吗,他醒来后就对充满希望的世人说了一句话。怎么说呢,这个东西成功性很低,就像,空间概念上的塞曼偏振化效应。”我放弃了在无用地解说下去:“妈妈,灯在哪里,这里太黑了。”
“先锋,你们不需要灯。”
“可是我现在需要,求你了告诉我灯在哪儿。”我开始踢到一些胶质物体,它没有任何反应声音。
“我爱你,孩子。”
她能否只会说这一句?那么没有感情,没有波浪。当我在迷路的时候,我不要吃煎饼的时候,我被熊孩子殴打的时候。我开始转移注意,这里没有钟表,没有光线,按理说我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观念,但我过敏性鼻炎可以,它每天早晨或者夜晚就会发作一次,我开始流鼻涕,随后把它揩在桌布上:“妈妈你有没有注意到,时间好像变快了,我来的时候才犯过一次鼻炎?”
“做梦总是比现实要快很多,不是吗。”
我的鼻涕开始无止境地流,鼻腔里很痛,已无嗅觉,可是她提醒了我一点:“你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时她的声音突然化为了机械声,就像语言翻译器照字宣读,而后我发现我一直听得就是这个声音:“现在我知道了。先锋,你是异子,你不应该觉醒,更不应该到这个时代来。”
像是一道电击从我脑前穿过,鼻子突然通了,狠狠擤掉碍事的胶体,我想起来这里的原因了:“ABW143号实验者陈先锋,我要求谈判!公元2040年也就是距今五十年前,你们剥夺了太阳系恒星,间接扼杀了地球以及地球上的生命,你们还我们太阳,我们将不采取任何攻击计划!”
“假设谈判成立,黑暗就不会来临,但看看你周围吧,先锋。”
“要让我看见,就先给我光。”
停顿了一会儿,她说:“我给你太阳,但你不会改变什么。”话音刚落,一个咔哒声就在我脑海里响起,灯终于亮了,眼前震撼的一切让我顿时脖子通胀,几乎要骂出我储存的最狠的脏话,可是我不能,悲伤像火山从脚底喷涌而出,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我认为是我家的这块地方,已没有任何墙壁或者山峰的遮挡,就像一块一望无际的田地,人人面色发红,只露出头部栽在地表上,薄薄一层胶质像浅滩上的海浪,一遍遍带来如砂的颗粒,像是养分,阳光照在他们脸上,尽是刺耳的尖叫声和痛苦,我们已经忘记阳光的存在。我跪倒在地上,向不知何处、不知何形的未来下跪了。
“你的哥哥曾在十年前和我们谈判过,如果我们不离开,你们会改变地球的行经轨道,让太阳系混乱,那时我们协定和平共处,你们仍然按照你们的轨道行走,我们给人类一个适应黑暗生存的环境。”
“我哥哥就留给世人一句话,就是因为他被世人所唾弃,我才被迫走向这条路,而现在又该怎么向世人答复……”
“说他说过的那句话。”
此时我的眼球上显示出一行红字,无论过了几个世纪,这都是警告的颜色,很快便转换为数字:“脑电波极磁场传送倒计时10,9,8……”
“你们害我们得不到光明,你们有罪!准备后悔到死吧!”我冲电话里吼着。
“6,5,4……”
“什么叫后悔。”
“1.”
“就像做梦一样,对吧?”传送员并不想开玩笑,而是庆幸我从未来回来了,后者看我的脸色而凋零了笑容。
接线员按照时刻表打断他的话:“先锋先生,磁场运转的波动到达低谷只剩十秒零三六的时间,请在记忆尚存的时候告诉我们,使者做了什么,或者使者告诉了你什么?”
记忆如潮水般渐渐消失,我赤脚奔跑着,溅起一裤子水花,想要用手去抓,只是一手泥,最后浪花拍打了我的脸颊,我缓缓开口:“天亮请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