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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该告诉我,你们究竟在干些什么!”我烦躁的扔掉那叠纸,对阡吼道。他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我的目光:“拜托,我们只不过用这些设备定期查看星座的移动轨迹。”
“你们用得着这些专业仪器?”
阡耸了耸肩,指向被剃得乱七八糟的草坪,“好吧,我们只是为了找出那些麦田圈的由来,没准儿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别去招惹这些蠢事!这么明显的痕迹政府不会注意到?你会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第一个接触人类以外智慧文明的头衔,谁不想要?马上离开这儿!”
我的弟弟阡从来不让人省心,我以为我已经习惯这一点了,然而这一次,他惹上了一件大事。
我在警局工作,目前暂时负责网警的工作。前段时间,上面要查封一个账号,同时放出消息称这个账号在放虚假消息。一般来说,普通的违规账号上面不会特地说明,奇怪的是这个账号并没有违规,只是我一看到账号发布的消息就明白了一切。
那是一些简单的日程,记录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现象—大犬座、老人座等星座都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连续闪烁。虽然跨度和频率不算非常高,但已经非常古怪了,有时亮的时间长达几周,有时闪烁的间隔甚至只有几分钟,这种现象只能用专业的大型仪器观测到。经过统计,这些闪烁有规律、可形成特定的图案和符号,而且在不断重复。
对于现在的世界来说,这是个极其危险又很有诱惑力的消息。
其实上面的举动说明这个账号并没有在传播虚假消息,反而验证了这些消息的真实性。我追查这个账号的地址,最终追查到了阡的头上。
我的弟弟阡虽然不让人省心,但他是个天才,正因如此,我才要他撤回他的研究并马上离开。
“可我能把它破译完!我不能放下这些!”
“别管这些了!赶快离开!”
我不想让阡知道这些,也不想让他对待这些,他从来不清楚怎么对待这类事,也不会去思考后果。
“可是为什么?”
“快点!”我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向后推了几步,他却依旧没有动身的意思。
“听着,我是为你好,你不了解这方面,我是在帮你”我无奈的说,但他依旧没有让步。仍旧倔强的想让我理解这对他的意义。
他看着我的眼睛,缓慢而又坚定的说道:“你了解我,陌,你说服不了我。”
我无法说服阡也没有能力命令他,而且就像他说的,我了解他,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阡的“朋友”来自世界各地,被雇佣搜查擅长破译的天才。我注意到他们带着武器,恐怕不会是让阡去做什么好差事,但却对我们客客气气,我不好撕破脸皮,也只能暂时相信他们。阡的薪水很高,但要一直住在那里,我可以去看他,但不能打扰到他。也许情况比我想象中更复杂,我不想让阡卷入这类事件中。但目前的情况是我根本插不上话,最终只能看着阡离开,我不觉得这对他是件好事,但我无能为力。
那之后,我很久没见过阡。
因为一些原因,我被调离了原来的工作,开始调查一些离奇的失踪案,不用说我了,我觉得就算是失踪者本身都搞不懂自己是怎么失踪的。这些失踪者大多数是知名科学家,整个过程显然是有目的的,但找不到任何线索和缘由,不知从哪里查起。有些失踪的过程好歹还有一些理由和逻辑能追溯,有些就诡异得多了。这些案子中少的可怜的线索只有几个神神叨叨的目击证人,可信度还不高。
由于许多科研人员离奇失踪,大部分高层科技研究被搁置了,为了能尽快重启这部分研究,政府动用了几乎所有警力进行寻找。我曾在调查过程中亲眼目睹队伍中一位警员的失踪。案发现场在面积较大的树林里,我们不得不分头行动,我无意间发现了一张看上去大约巴掌大小的纸张,散发着幽幽的光,那张“纸”周围好像隔着一层空气墙壁,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拾起,纸片上的图案乱七八糟的,却莫名让我想起了阡的博客上描述的规律。
正当我想求助于其他更有经验的老刑警时,却忽然发现刚刚才在身边的那位同行已经不见了,一转眼的工夫,纸片也消失了。后来那位刑警彻底失去了联系,我们也再一次没了线索。
后来我又遇到了几次那种纸片,我记下了上面的图案,但它们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不留下一点痕迹。我去见阡就是因为那些“纸片”实在可疑,我感觉可能与阡有所关联。
阡破译密码的工作地点仍旧在很偏远的地方,我甚至都不清楚这个拔地而起的巨大银色建筑是什么时候筑成的。
阡住的地方很小,他背对着门,面前是很多画了点和线的纸,直到我走到他的身边,他才意识到我的存在。“是你啊……我刚好遇上瓶颈了,聊点什么?也许能想到些东西……”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对我说。这几个月他变了不少,瘦了一些,头发留长了,黑眼圈重的像抹了煤灰。“我这有饮料,喝吗?不过都是小瓶的,怕喝多了身体出问题……”他干笑了一阵子,我没回应,朝房间墙壁上方看了眼 - -那儿有个摄像头。
阡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其实要不是我拒绝,就连厕所也得装上,他们得看着。这玩意儿的结果很终极,最早几个翻译成功的什么都没说,自杀了,不然哪轮得到我们来干活?等把结果上报了就完了。”
“不过谁知道会翻译出什么?先试着干呗。”他拿了瓶巴掌大小不知是什么的饮料递给我,我没注意看,只发现他的手腕似乎有点异样,“你的手……?”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输葡萄糖弄的,他们说我的生活太乱了,而且还营养不良,这个月晕过去好几次,低血糖”。我瘫倒在房间里的小床上:“你这几个月都是怎么过的……?”“说真的,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我最想干的事了。”阡随手从桌子上抓了几张纸给我看:“研究这个我没觉得累,但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头绪,我查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符号学的书,没有一种方法能够对应,其他的思路全都被堵死了,翻译出来都是乱码。”“你确定?到头来,你可能研究了一堆没意义的东西。”“不可能,我有预感。”他坚定的回答。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你的预感从来都没准过,我还不了解你?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些事……”我叙述了案件的经过,阡踌躇了一下,说:“这让我想起一个很有趣的可能。”
我打断了他:“我记录下了纸片上面的图案,我觉得你应该看看”。他看了眼,忽然大叫了一声,转过身抓起桌子上的笔,在一张白纸上涂画起来,一边念叨着什么。他太专注了,直到我离开,他也没有停下笔。
为了能更好的发掘线索,我搬离了城市,在一处案发地点附近定居,那是个工厂,我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办法。可能因为搬了家不适应的缘故,我开始频繁的做梦…有时,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十多岁的时候。
我和阡个头差不多,长的也挺像,但没有人会认错我和他。他似乎永远都学不会怎么平和处事,宁愿埋头于自己的“研究”也不愿意腾出时间去交际。父母很担心他的状况,也曾让他参与一些学校组织的活动,让他尝试社交。但从来都是以失败告终。
阡非常聪明,我没有他的能力,但我很早就知道,他不能没有我。他不太懂怎么与人相处,爱钻牛角尖且特自负。他没什么大志向,一直都是我在尝试引导他,不能否认的是,我也会利用他的能力完成一些事。
我按照父母一直以来的心愿上了警校,工作平淡无奇,阡则加入各种黑客组织,我们很少能有机会聚在一起。
我最近只要有空就去看他,并给他提供一些线索和我记录的符号,但他不肯透露他的进度以及其关联。我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外星人的线索、没有再接收到密码、任何探测仪都无法在太空探测到东西,反倒是这些仪器一到最近失踪的人所到过的地方就失灵了,发疯一样的响着而且发出幽蓝的光,非常诡异。
阡拒绝和我聊天,我去过那么多次,只有一次,我和他交谈过。那天他如往常一样,一直在发呆。等到我等不及了想走的时候,他才忽然出了声问我:“你相信世界上有神吗?”我一惊,问他:“怎么了?”“以后不信也得信了,我们将来要面对的,与神也没有什么差别了。”他长叹一声,坐起来靠在墙上:“我很自责,你知道吗,自责的快受不了了。”他低着头,看上去仿佛是个隔绝于时间之外的幽灵,一个幻象:“也许我成功以后……会让整个世界感到痛苦……”
我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愣了愣,缓缓握住了我的手:“对于我们而言,平静的活着已经成为奢望,无论有多大的权利,有多好的保护,都无法安心的生活下去了。”他指了指门口,似乎是在暗示研究这些的人:“我这些天没有真正睡着过一次,每次都像昏过去一样。”此后,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阡第一次主动联系了我,他没有提原由,只要求我过去一趟。当我到达时,我看到他坐在不远处的荒地上,烧着一堆火,正把几张纸扔进去:“已经结束了,我破译出来了。”他低声说。我有些迷茫,但只能跟着他的思路走:“嗯……你……成功了?”
“没错,还得谢谢你。纸片给了我启发,事实上它们也和信息有很大关系。”阡说:“这封信,来自于生存于四维的生物。我们一般习惯以低于自己的维度创造文字,比如点是一维,线是二维,最简单的联络密码一般都使用点和线,次之是英文及其他,中文算是比较复杂的二维文字了,有上有下有里有外,闪烁、纸片都是发出的信息,依靠我们惯用的语言模式根本无法找出规律和破译的方法,但用绝对四维生物的思维去想就容易很多了……
尽管无法确切的使用它们的思维方式,但我至少可以确定它们使用的并非语言文字,而是象形文字!它们是三维的,结合起来更近似于我们的古代文字,只不过比例更精确,表达也更形象!根据这些信息,我们得知它们是四维智慧生物通过二维在三维展开所表示出的吸附性及其释放的光感发出的信号。四维生物一直在看着我们,然而现在我们一无所知。
我留了一个副本,看看吧。”
我后来没有留下那份副本,只能在此简单复述一下。那时大部分属于四维语言模式的地方都进行了处理,故应该不会有逻辑上的阅读障碍。
这些信息有关两个世界。我们处于同一个空间,但是不能完整的看到彼此。高维生物能在不进行维度展开、不进入维度的情况下看到低自己维度的世界,很多高维生物尚还没有意识到低自己维度的生物也有自我意识及文明,这对我们来说很幸运。
低维在无意之中是高维的利益来源,因此大部分高维生物不愿意低维生物察觉它们的存在。但是两个不同维度文明的交互,会带来绚丽的未来。
我们自从得知低维与高维结合的可能性很大以后就一直在寻找维度结合的方法,目前已有很大进展,但来自高维科技的威胁一直都在持续,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重要的成员,这是他们在向我们三维文明发出警告。
一部分高维生物正在企图以杀死高阶技术人员的方法,限制低维生物——也就是我们的技术,制止不同维度间生物的交流。如果高维生物的行动成功,我们将被封闭在原始时代。高维杀死我们的打击是将我们压缩至三维,由于不能适应维度本身,能量释放过大后会引起肉眼不可见的小型爆炸,往后会留下能量释放过的痕迹,残留时间很短,这些痕迹可能影响一部分本来稳定的力场,非常危险。
我们的科技已经非常先进,甚至可以创造出低维空间,但目前还不清楚任何关于维度打击的技术,这对于任何一个世界都是颠覆性的。我们希望三维文明能够尽早的实现下一步的交流与合作。
之后还有一些设想和推测,但现在都戛然而止。
“信息联系中断了,”阡说:“我们与四维智慧生物的技术联系被限制了,无法再发送信息。当我刚得知我身边有那么多的智慧生物时快要疯掉了,我觉得身边拥挤得快要让我窒息了。”阡低下了头:“有那么多美丽的文明智慧生物,但是我们无法拯救……”
我试图靠近他,但他退后几步,躲开了我,迷茫的盯着那堆跳跃着的火焰。“他们不打算把信息公布出来,没人会知道。我们将一直在这种即将灭亡的状态里生活。”他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它们很危险,我们却放弃了一切。”
他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枪,用枪口抵着自己,低声说:“我们的世界,会变成一个没有进步、没有改变的死寂之地。我要在世界封闭之前离开。”
“记住,他们是少数高维生物,我们是很多低维生物。这就是我们如此懦弱的原因。还有……”他看了我一眼:“请代替我在这个狭隘的监狱中好好活下去,哥哥。”我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赶忙冲过去要夺回他的枪,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扣下了板机。
阡的脸色苍白,血溅了他一身。我缓缓跪下,抓住了他的手。他擅长分析出结果,却不擅长做出决定。
“你是个混蛋。”我意识到我好像在流泪,我听不到别的声音,周围只有潺潺的水声,还有阡模糊不清的声音。他抽搐了一下,艰难的说:对不起……
阡的骨灰被投入了海中,我参加了葬礼。
我始终记得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但这并不能解决什么,他破译的信息释放出了无限的可能性,但他却放弃了这些,做出了最不合理的决定。他是个疯子,是个混蛋,但他是我弟弟,我宁愿他以更平庸的方式活着。
从那些信息结束传输之后,我们的世界就开始研究维度技术,我是少量知情人之一,我不清楚他们在研究什么,但是阡肯定错了,人类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