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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浑浊的 ,大家都是鱼。李想到这眼前的场景自动变成了水下的颜色。并且人们说话时还有气泡冒出。地铁往下走是很长的隧道是电梯,迎面而来的人缓慢上来又飞速跳跃式往视线死角走。她们的嘴巴变成一条红线,蛇信子一样游曳到脑子里。
这是李带上增强眼镜的第三年。
为什么今天的场景是鱼?李哲问自己。那个,头上的广告灯箱,蓝色的光就像水族箱上廉价的灯管投射下来,这样一来大家都变成了鱼。蜿蜒着向各自且集体的方向游去。
他自己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脑子里的声音是有调的,像拙劣的播报
“出站的乘客请不要拥挤....”
悬浮高架桥在头顶悬空,人也在人群里悬空
拥挤是潮湿的,这个地方也是潮湿的。要不是有眼镜,他看着车门上自己的倒影,是最喜欢的电影里主角打怪的样子,背着一把巨剑,四周是水里的模样,他想象着自己是那个主角在其中穿梭,而不是在人潮中挤地铁。
身旁年轻的女孩在打电话,就在地铁上时他听完了她所有的苦恼,抱怨,娇嗔,炫耀仿佛就是这个人的密友知己,在女孩说的那件事上他事无巨细。到出口处分别,各自方向相反,再也不见了。李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她时她光洁的肩上是桃红色的光。
声浪和潮气像浪一脉一脉卷席包裹着人。周围的人呢哝着当地土语。李背着大黑色双肩包,那个包被人不停碰撞,人也像不倒翁。
公交车也是个巨大的玻璃箱,
他和包终于要越过人体极限开始平移。
今天用的太多眼镜需要充电了,李摘下眼镜,住的地方立刻显现出原型。出租屋是个白色像内脏墙壁的小地方。在没有楼道照明而且附近是廉价餐馆的城中村里。污水上是彩色的油脂,像年轻女孩时髦的指甲油。一一避过这些人生陷阱,他疲惫,开门倒到旧沙发上,沙发早在也许是房东也许是上一任租客留下了个褐色的污渍 ,就在人侧卧着靠近背肩胛骨的位置。
在离这个比其他地方更为潮湿不远的地,有一个商业广场。屠宰欲望和水电煤气能源。因为里面不潮湿,是个空调沙漠。声音有灯丝的呻吟和人高声呼喊,呼喊着此刻此时在想什么。而此时也正在死亡,所以里面和外面都在死亡,但是潮湿会把尸体化成水,再和彩色油脂的水混合,变成肮脏的下水道和肮脏的河流。
某一天,就是不会错过的一天。
那天人们在吃饭工作结婚生子。李也正是就在那个广场,在下楼梯。他的每时每刻都像在下行或者上行的电梯上,在视线处的人最终都会变成一条线,变成细长的鱼游走。
前面的女孩,那个女孩穿着露背上衣和同样穿着露背上衣的人一起在电梯下一阶。旁边也是个女孩。她们两个都穿着黑色绕线的镂空设计上衣。
她的肤色好均匀。像陶。李又问,为什么像陶
因为她是小麦色的人,有着不潮湿的生活和干燥的健康。
李眼睛里是灯光,他目光随灯移到旁边那个女孩身上,她更白一些,脑后细碎的头发衬着那颗脑袋更为娇小,宇宙精心布置的碎发的时候位置,在此刻是永恒的,于是可以由此出,这个女孩在李心里印象更为深刻,就像李搭地铁时一遍一遍过去的地灯残影变成一条线,缠绕进他的每一条脑沟壑里,埋在不深不浅的脑叶中间,不会清晰但是有的。
其实一个不为人知的,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看到那个白女孩,这么叫一阵好的,不然冒昧的问起名字这种事李是做不出来的,太粘稠。
白女孩裸露的背部有块红色的印,
你问我是什么印?不知道,我是近视的。李自问自答。
也许是抓痕也许是皮肤的异处,那个地方不大不小刚好就像是李的旧沙发上诡异的褐色污渍,
白女孩因此有了诡异的美。李细细推敲了一遍最后他总结,那样子
不是乍到家里不整洁的感觉 而是更为隐秘的存在,比光洁的皮肤更为性感。
性感的难以呼吸,李眼眶湿润。他感到像一个吃面的人把酱油或者醋或者一瓶毒药自然的倒进碗里一样自然地跟上了白女孩。
不是因为地铁出站 ,不是因为要继续做发现她背上肩胛骨处泛红的医生,也不是为了听完整个事件做她最好的挚友,他也不是为了继续下楼,那与计划不符。
李有了新的人生计划。
陶一样的女孩和白女孩走进了一家店吃饭。吃饭就意味着排泄,意味着生老病死,意味着消失意味着不一定轮回就算轮回也不会进同一家饭店。
这巧合致使他要赶在这之前做点什么,就在那一刻他颤栗。李用一只手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想像如何对待那个性感的地方,抚摸或者亲吻,舔舐划开一个切口。
他快步跑向广场出口,他熟悉的始终不是这块干燥的地方。他要把最宝贵的东西送给她,也必然是潮湿的。
不远是出租屋,不远是高架桥,不远是地铁站,李变成了一条灰色的鱼,在庞大的高架桥下灵敏但不会超过极限地游动。
他想起小时候看水底下的鱼,在浮萍和水草的阴影里,始终在果冻一样粘稠的液体里潜行。
地铁站还亮着灯,不断吐出连粘的,断开的人群,这次地铁变成巨大的鱼,铁青色鳞。人像鱼食混着水泡,沉重带水份的肉体上不去也
李四下张望,他的脸在黑暗里浮现又消失,路灯是黄的白的明的,经过一个又一个路灯。
四周的人提着行李或者拿手机,蓝色的光打在脸上很像一层膜,起初我们在未成型没有手和脚的的时候,子宫也是一层膜。李说道。还有羊水。
想到这里就连想法也变得湿润了,仿佛这一生就是要在这个潮湿的南国腐烂。
他终于到了,尽管在高架桥的位置看他离出口并不远,但李 ,总是为了这些东西奔波,不得已无意识。他全身出汗,像鱼在分泌粘液很易于游动一样,尽管这个比喻令他恶心,但是体内已经没有水了,他大口干呕起来,周围的人看见了无形无色无味但有声的呕吐物,堪堪避让出一条道来,
谢谢谢谢。李心里感激地说。总之他一路发出古怪声响走向了那个他与地铁密友分别的地方。
也许就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但这并不是重点,
这个时候宇宙响起庄严的奏乐,只有盗火的神可以与之相媲美的,李走向那个发出桃红色亮光的霓虹灯。
旁边的人急了“那是我投的广告,我靠它让别人知道我可以治失眠!”
“治失眠!”“治失眠!”人群沸腾,鱼在水里集体翻腾,制造出更大的湿气。
李敲敲那个灯廉价的塑料外壳,就像敲敲看里面是否有维尼熊。箱子边是马口铁包的。他用牙咬断灯箱后尾连着的电线。再把电线缠到手臂上,一端接着霓虹灯箱,一端接着手上的大动脉,再从管壁到心脏。
好了。李在人群的抗议声中转身往广场方向走。人们开始咒骂,发出唏嘘。
突然间他跘了一下,四周即可安静下来,人群不见了,鱼不见了。李不知道到底此刻是眼镜里的世界还是刚才是眼镜里的世界,而他爱的白女孩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他拿到了霓虹灯没有?他是否还在出租屋内?
可是时间不等人,
现在必须把把霓虹灯送给她然后和她结婚。李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