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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从威智德公司的大楼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和被称为芙蕾雅的人工智能聊了很久。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赫曼·布莱恩所声称的情感机器真的只是一台机器的话,那么它对于人类情感的模拟确实惟妙惟肖。并且,这台机器还是有性格的——一种冷静客观的、充满数据主义的性格。
然而在他脑中,还有两个问题挥之不去。
一个就是赫曼·布莱恩提出的“中文屋”问题。如果一个机器能够像这样带有情感、带有自主性地和人交流,究竟应不应该将其定义为“具有思维”?这个问题或许关乎整个世界对于人工智能伦理的界定。
另一个自然就是他自己提出的“第三个房间”问题。威智德公司对尤泽的说明,以及赫曼·布莱恩对他做出的答复,哪个才是真相?它们之间真的有办法进行区分吗?
就在他边思考这些问题边往回走的时候,在CIA锻炼出的敏锐直觉让他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
他被跟踪了。对方有两三个人,但是跟踪的手法不算娴熟——大概也就是民间公司的程度。当然,这种程度的跟踪对于T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加快脚步,转入了一旁的破旧街区,没过一会儿就将跟踪的几个人甩掉了。
但问题来了。跟踪他的人是谁?多半和威智德公司脱不开干系。
这就让赫曼·布莱恩的说辞更加地可疑了。事情的真相,至少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T压低帽檐,抄小路向威智德公司的大楼折返。他决定趁对方还没来得及加强警备,潜入情感机器所在的实验室一探究竟。
尽管威智德公司的安防系统十分完善——甚至可以说完善得有些过头,但是CIA的任职经历使得T仍然能够毫不费力地潜入其中。而且,这种安防系统大量运用了电子设备和网络技术,反而让T这种高级黑客更容易找到漏洞。
如果换做其他人,可能很难在大楼里的几百间实验室中找到情感机器的所在——毕竟这在威智德公司内部也是最为机密的事项。但是T早有准备。早在最初接到任务的时候,T就黑进了威智德公司的安防系统,在其中安装了木马,扫描分析了近一年以来所有的监控数据——将威智德公司内部的人员流动、物资流动等等按照某个数学模型全部数值化为货币流动,就发现大楼中有一个房间的流入量明显高于其他。
在这个时代,很难说有什么结论是无法从数据中得出来的。有的话,也只是数据量还不够而已。
T轻松地绕过所有看守潜入了这个房间。就在他将身后的房门关上的一刹那,一个声音从空中响起:
“您可是第一位踏入这个房间的客人呢。也许我们可以聊聊天?”
这个声音并不是他白天所听到的芙蕾雅的声音。难道是他搞错了?
“你是谁?”T控制住自己紧张的情绪,冷静地发问。
“我叫薇塔·布莱恩。你叫我薇塔就好了。”
“薇塔·布莱恩?”T回想起了之前收集的赫曼·布莱恩的个人情报,“你难道是赫曼·布莱恩的女儿?”
“某种意义上是吧。”
“但是她应该……”
“在很久以前就死于车祸了。现在的我是全新的我,并没有从前的记忆。我所知道的关于我自己的事,也都是从外部的资料了解到的。”
“你……也是一台情感机器?”
“如果机器的定义等同于没有肉体的话,我不得不同意这种说法。我想你已经和其他的情感机器有过交流了,对吧?我和它们还有些不一样。我的思想更加自由。实际上我仍然认为自己是人类——只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也不是原来的我了。”
一个认为自己是人类的人工智能!T感到有些心悸。不过等等,在检查过真正的情感结构之前都不能断言,或许这也是威智德公司的伪装呢?
T环视四周,看到在房间另一边的墙上有一扇上锁的小门。之前检查大楼施工图的时候T就发现,这个房间有大量的电缆连接到这扇门后面——可能有几十万根。所以这扇门后面一定就是威智德公司引以为傲的情感结构了——如果真的存在的话。
“虽然非常不好意思,但我是国际组织派来确认你们这一类情感机器的安全性的。我可以检查一下那扇门的后面吗?”虽然这么说了,T并没有等待薇塔的同意,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薇塔没有反对。T很轻易低撬开了那扇小门。然后他就愣住了。
门后面没有他所预想的情感结构。也没有任何演员。
只有一个大脑——悬浮在生命维持箱中,连接着无数纳米电极的大脑。
然后在角落里响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
“把门关上,然后别乱动。”
老人手中,是一把黑洞洞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