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黑暗》

忧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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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应该是一位老练的叙事者,洋洋洒洒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思辨、致敬和隐喻。对悬念的设置把握得当,而哲学语言与诗歌的嵌套也很合理,并无炫技的生硬之感。不过整篇小说也可能是因为作者太注重语言的修饰与雕琢,主线逻辑感觉有些弱化。但瑕不掩瑜,总体而言这是一篇短小精悍且质量较高的参赛作品。 · 将宗教和哲学作为科幻主题是个高难度挑战,作者拥有丰富的相关知识,帮助他大体完成了这个挑战。衍生人这个设定非常新颖,超越了人机合体或者人的意识进入虚拟世界。美中不足的是动作描写逊于场景描写,人物出场过多过快,在场景转换时交代得不细致。瑕不掩瑜,本篇在参赛作品里能进入第一梯队。 · 文笔老到,且有诗意,对于悬念的控制很到位。 · 这是一篇完成度非常高的小说,语言流畅,对细节的描述精彩到位,同时情节设置也较为合理。作者对于语言的运用展现出了相当深厚的功力。意见有两点,一是缺少悬念,文章最后揭开了谜底,但是在行文中没有积累起足够的势能让谜底更有爆炸性;二是过于华丽,大量的典故和华丽的修辞是双刃剑,对于行文叙述有时候会起到反作用。 · 这篇作品文学性相当不错,成熟的游刃有余的语言是作者的一大优势,描写如视觉特效般逐章展开,非常具有美感。故事并不复杂,虽然整体上还是老套路,但依然看出作者在情节层层剥开和角色逐步丰满这两点上颇为用心。最后主角不是死于科技,而是死于政治,也算有些深意了。

玛拉目瞪口呆,慢慢后退把双手举起来。一支枪从门缝伸出来。随后几个穿制服配枪的人跳到床上,把手铐戴到玛拉手上。在挣扎和大骂中,她被几个人强行押出去。而阿诺德的待遇要好得多。他跟着一个穿制服的人出了楼房。晨光熹微,外面的空气让人振奋。阿诺德转过头再看了一眼那两排沉睡的妙龄女子。

他前面的那个人突然背起了洛尔迦:

“在远方

大海在微笑

浪的牙齿

天的嘴唇

你卖的什么呀,傻姑娘,

在风中露着你的乳房?

我卖,先生

大海的水。”

楼房前的空地被划成禁区。一群游手好闲的家伙在外围指指点点。他坐在一辆车的后排,座椅像熟透的菠萝蜜爆出黄色的海绵。而对面,玛拉在另一辆车大骂,车窗上沾满了唾沫。

前面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分别坐上了两个脸色憔悴的人,车厢吱嘎一摇。驾驶员挠了挠快把衬衣撑破的肚子。汽车开动,警笛响起。

“喂!老兄啊,大城市里的胖子都是穷人,”副驾驶的人打趣道。

“难道我减好肥就变成有钱人了?”驾驶员又挠起了肚皮。

这时顶棚上的频幕亮起来。流动的蓝绿色数字矩阵逐渐形成一张人脸。另一边几个威武英俊的警官逐渐显现。

“图灵警察扛起捍卫数字安全的神圣职责,”副驾驶做出雄浑有力的嗓音,跟着宣传的语音说。

拐弯处突然出现了一只死透的杂毛狗,许多苍蝇围着它飞。驾驶员骂了一句,避开那具尸体。

副驾驶位置上的人随即背起波德莱尔:

“亲爱的,想想我们见过的东西,

夏日的清晨多温和;

小路拐弯处一具丑恶的腐尸,

在碎石的床上横卧,

仿佛淫荡的女人,把两腿高抬,

热乎乎地冒着毒气,

她懒洋洋地,恬不知耻地敞开

那臭气熏天的肚子。

太阳照射着这腐烂的一大团,

像要把它烤得熟透,

仿佛要向大自然百倍地归还

它结为一体的万物。”

“你就别摆出那副酸腐的文人架子,顶多只能算个稻粱诗神,”驾驶员摆摆手,“小时候看的小说和电影真把我耽误了。图灵警察和数据网里的怪物斗智斗勇,一不小心就被它们削掉脑袋。我当时就想成为那样的大英雄。可现在呢?我在这儿混了十几年,受过最严重的工伤就是被打印纸划破手指。每天就对着电脑频幕,半夜三更还得去蹲点。看看身边的那些不学无术、投机取巧的家伙,一个个喷着香水打扮得人模狗样儿,进出圣日耳曼区当起娱乐专家。威廉·吉布森害人不浅!”

副驾驶立马挺直身板,用朗诵的腔调说:“是图灵警察,战斗在数据网的第一线;是图灵警察,化身千家万户的无形铁盾!让我们把最美的花、最高的赞美献给他们!”

驾驶员苦笑起来,摇摇头说:“我现在真看透了。我就出生在攀城,现在最大的度假中心。但是你不知道那边曾是蔓城大都市区最大的煤炭和钢铁供应地。我小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交通枢纽里那张被熏黑的人物广告。只有那双眼睛还清晰可见,它就直直地望向蔓城。自动化没普及前,我爸就在那儿当炼钢工人。他们每天周一都开动员大会。什么团队啊、奋斗啊,在空中给你画张你根本就得不到的大饼。最后呢?他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掉到高炉里连灰都不剩。”

副驾驶这时转过来意味深长地对阿诺德说:“还是游戏里幸福啊。对吧,老兄?”

被折腾了一晚,阿诺德的脑袋像灌了铅。他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那个人。

驾驶员也稍稍侧过身对阿诺德说:“老哥啊,你也真能算个折翼的天使,在游戏里小日子过得好好的,结果被拉出来丢在这个垃圾堆里。”

驾驶员突然意识到什么,耸了耸肩对副驾驶说:“我也被你带傻了。怎么跟个游戏人物说起话来了。他能不能听懂都是个问题。但反过来说,他挣的钱可比咱俩加起来还多。”

“你的薪酬跟你劳动的稀缺性成正比,而跟你的努力程度没关系,”副驾驶的伸出食指说,“别人可是感光公司研究出来的拟合度最高的角色,你不要小瞧了他。”

“你竟然把它当人看?你其它地方含糊我都无所谓,但在这一点上我是站在政策这一边的。我们的职责之一就是把这些东西和人区分开。作为你的上司,我警告你:你别随便开黄腔,把自己当成个业余的。”

驾驶员一拍脑袋愁眉苦脸地继续补充道:“把这东西拉到局里面之后,不知道又得生出多少事儿。那些闻讯赶来的新闻记者和异见分子又会赶过来跟这个东西搞什么采访。”

阿诺德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真实的蔓城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旧楼房和衣衫褴褛的路人。他打了个呵欠躺在后座睡着了。汽车骤停,阿诺德滚在了地上。车门被打开。驾驶员催促他赶快出去。外面被一大群西装革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挣扎着把话筒伸到阿诺德嘴边。问题此起彼伏。穿制服的图灵警察在他四周围成一圈。人海中一座安静的孤岛在艰难移动。玻璃大门被强行关上。

之前坐在副驾驶位的家伙拍拍他的肩膀说:“现实世界的欢迎仪式还算热情吧?”

在柜台填表的驾驶员瞪了他俩一眼。

按手印、检测DNA再做了半个小时的问询,阿诺德被副驾驶位的人带到一间安静的看守房。

“接下来会怎样?”阿诺德问他,嗓音沙哑。

“感光公司会马上过来确认他们的资产是否完好。”

阿诺德的心凉了下来。

“我会死吗?我的脑袋会被他们钻出一个孔吗?”

对方哈哈大笑说:“老兄,事情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现在使用的这副身体原属于一个叫弗里兹的会计,他在失业五年之后就失踪了。而你的灵魂,或者说是程序,则属于感光公司。如果感光公司拿走了你的灵魂,那么这副躯体就会脑死亡,这样他们冒着犯谋杀罪的危险。如果感光公司用另外一个程序替代你的灵魂以维持大脑运转——就像那些非法的巴斯卡种植场一样——他们就违反了《反精神污染法》。所以整个事情就像《威尼斯商人》——可以割肉但不准流血。”

阿诺德舒了一口气。

“而且这两项操作都只是在理论上可行。由于法律禁止,这方面的实验基本没有展开,所以真正做起来风险很高失败率很大,”他靠在门框上好奇地问,“你从游戏来到现实世界之后,有没有发现自己哪方面很不对劲?”

阿诺德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摸着下巴仔细琢磨了一番之后说:“你身上出现的问题跟我猜测的完全不同。我之前以为你会出现生理机能上的缺陷。但你的问题完全不是机能上的,而是意识在现象学上的。”

“什么意思?”

阿诺德不明所以。

“嗯因为现在学术界对意识或者心灵都是用操作主义的方法进行定义。比如说一种情绪,心理学会用一个人在某种情境下对一个刺激的反应或者行为来定义。但是大家都忽略了现象学层面的东西。可以设想出这样一种可能性:对于同一个可见光光波,大家都说是红色的,因为大家看到这个光波之后都有相同的生理心理反应,但是在现象上人们感受到的那个色彩可能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看到的世界很可能是不一样的吗?”

“从你的例子来说很有可能。因为此前还没有人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另一副完全不同的躯壳中,因此很少有人会往这个方向想象。但世界本身就没有所谓的模样,”他突然微微一笑问道,“你读过辛波斯卡吗?”

阿诺德回想起此前在图书馆的经历,犹豫了一会儿回答:“算是看过一点儿吧。”

对方又开始掉书袋了:

“对于湖泊,窗子可以看到美妙的景色,

但景色并不会观看自己。

它存在于这个世界,

无色,无形,

无声,无臭,无痛。”

“你咋又跟这个东西说起话来了?”肥胖的驾驶员走过来打断谈话,“你这种行为简直就跟穷光蛋在大街上和机器妓女调情没什么两样。快走快走!还有正事儿要干。”

门被关上。阿诺德躺在床上睡到下午。他突然反应过来:自从草场上死一大片人之后,自己就没了毒瘾。也许是那次爆炸传播出的毒素吧,就因为他吃了很多卡巴斯草所以免于一死?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接踵而至——为什么有人大费周章把他从游戏里面弄出来?难道就是原本要见玛拉的那群家伙策划了这一切吗?他们是谁?

疑问扫除睡意,也让他迷茫。午后阳光从防弹玻璃窗照进没有电灯的屋子,一切光影分明。他很讨厌宁静的午后。与朝气蓬勃的早晨和上午相比,午后被中午的困意蒙上一层衰老的阴影。这类同于欲望被满足后出现的无尽空虚和困顿。每当他在午后像现在这样盯着天花板发呆,心中总会响起那些老掉牙的伤感情歌。黑白镜头下一个安达卢西亚女人垂下黑色长发,声音呜咽。只要旋律划向悲哀的深渊,他就会像生病一样难受。可现在却不大一样,制式相异的房间和窗以及小柜子让他与这种情感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开始把玩它。玻璃门外的图灵警察们来去匆匆,埋头忙自己的事。阿诺德生出了一丝优越感。

那两个之前载他过来的警官又一同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那个副驾驶。

对方对着他摇头,指了指那个肥胖的驾驶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行人默默地经过一排排挤满人的关押室。这里是城市的垃圾堆,充斥着气味和噪音。角落里一个驼背老头颤颤巍巍地扶着铁栅栏往外朝他们张望,一只眼睛突然从眼窝滚落露出里面的零件。伴着一阵火花,和对面关押室的人对骂的泼妇把那眼睛踩碎。老头哭天抢地。地上面一颗接上昆虫爬行机的人头在众多大腿间穿梭,时不时跑到裙子下吹口哨。一个黑人倒在地上摔成无数规整的碎片,而后碎片慢慢聚集变成五个小孩,朝一个大汉扑去。

阿诺德坐在问询室一边等待一边看着门玻璃外那些被关押的怪人。

守在门口的驾驶员看着那闹哄哄的一片抱怨道:“我可真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还有闲工夫去为这些玩意儿维权。这世上更紧要的事多了去了。每天有多少没了工作又不能领上社会保障的人,被拐到某个犄角旮旯为圣日耳曼那些脑满肠肥的家伙种卡巴斯草;每天又有多少一生出来就注定一无是处的小孩正被游戏毒害;每天还有多少从钢铁子宫非法生育出来的人得不到法律认可。他们从里到外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放下他们不管去关心这些东西的安危,简直不可理喻。”

“实然和当然存在差距,”副驾驶的点了一支烟说,“但人总不能像动物一样活着,只关心眼前事。纯而又纯的理念总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但这一切有啥意义?就拿保障妇女权益来说吧。法律越是保护妇女权益,公司越是不愿意招聘女员工。从更宏观的尺度来看,一切都很清楚。我们只是宇宙上一颗蓝色的小石头上苟活的灰尘,有啥理由要求那么多。”

就在他俩交谈时一个拿着公文包的职业女性就走到门口,站在一旁默默听着。阿诺德估计那个驾驶员是故意让她听到刚刚那番言论。她微笑着用双手把证件递给驾驶员。对方并没有接,只是把头稍稍一偏、嘴角撇向门口。门被悄悄关上。阿诺德站起身和她握手。

“你好,我是衍生人权利组织的外派代表玛琪。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护你的基本权利。你的法律地位十分微妙。从身体上来说,你是人,但从灵魂上——请原谅我这样说——你只是一个程序。尽管现在感光公司不能顺利地取回它的资产,但我们不能保证它真的做不到这一点。但你的情况要比门外那些关押室里的人好得多。”

“但是情况似乎并不乐观啊,”阿诺德有所暗示。

玛琪双手合十说:“我们的确面临巨大的阻力。但这并不表明我们孤军作战。你有所不知,此次大选的候选人之一麦克斯先生的政纲就包含保护衍生人权利。在感光公司游戏平台崩溃之后,他的支持率就超过弗兰克成为第一名。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有希望的。而且今晚即将直播的候选人电视辩论……”

“但是你们做这些事情的理由呢?”阿诺德打断她,“门口那个家伙的说辞看上去很有力啊。”

玛琪无奈地笑了一笑。她没料到阿诺德会为对手说话。

“我们致力于改变现有的伦理观。而且这一伦理观也是基于最前沿的科学理论。我现在向你从头到尾地介绍这些东西你很可能理解不了。毕竟——没有冒犯之意——你之前所在的世界并不允许出现这方面的内容。我觉得当前最紧要的事情还是你本人的安危。就在今天早上,麦克斯先生的竞选经理告知我,麦克斯先生本人将亲自过来和你谈话。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你可以把你受到的不公,包括这些图灵警察的暴力执法向媒体倾诉。这样一来我们有更大的把握推动立法。麦克斯先生也承诺:他在当选之后会指派支持维护衍生人权利的专家当司法部长。尽管最终人选还没有确定……”

话题不知不觉间又转到政治。这和阿诺德的预期相差甚远。而且图灵警察并没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也许他很不识时务吧。但他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玛琪顿了顿。阿诺德能看出对方开始不耐烦。但他的态度坚决,不要再扯政治。

“你可能真理解不了。”

阿诺德说:“你就试一下,有何不可?”

对方轻轻吐了一口气。

“那我就从一部小说谈起吧,”玛琪用指尖理了下额发,“一个三星的职员偶然发现自己是一个机器人。惊讶之余,他躺在沙发上寻思一个问题:是否他主机在不断在纸带子打孔的过程中就产生了他看到的世界?当然作者是按电脑最原始的型号进行这样的思考。毕竟他穷到吃狗粮也没法接触当时更先进的型号。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在无意之间发现了意识经验产生的关键因素——信息。只要有信息产生的地方就会出现意识经验,只不过意识经验的层次随信息流动的量不同而不同。因此人包括衍生人、狗、老鼠、植物、电脑还是电灯开关都是有意识经验的。素食主义者不应该认为动物被宰时很痛苦就去吃植物。因为植物在某种程度上也能‘感受’到痛苦。”

“你们是在提倡一种万物有灵的伦理观?”阿诺德问。

“我只能说它很类似。”

阿诺德想继续问下去,却被玛琪打断。

“弗里兹,”玛琪皱了皱眉,“或者阿诺德先生。我们现在真的需要把精力集中在当下。”

阿诺德无言以对。有利的民意、增加曝光率、更多的政府资金、票仓、更健全的福利政策。玛琪喋喋不休,像个政客向他兜售自己的愿景。而这一切的实现都在于几天之后他和麦克斯在聚光灯下的表现。

这时玛琪拿出了一张打满字的纸递给阿诺德。

“这是麦克斯先生将与你谈论的内容。你可以预先看一下。明天我们和麦克斯的竞选团队会专门过来和你一起演练一遍。”

门口那两个人开始不耐烦地转过头,敲了敲玻璃。玛琪笑着用嘴形说:“马上好,请等一会儿!”然而她接下来却不慌不忙地把手表摘下,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面前,盯着指针看,一言不发。

阿诺德把视线从那张写满问题的纸移向她,疑惑地问:“你在等什么?”

对方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阿诺德看了看门口的警官再瞧瞧眼前这个人。他迟疑地用手指碰了碰玛琪的手臂。两个深深的指印留在了玛琪的手臂上,肉色粉末落在桌上。

细长的声线长出砂砾。脸颊崩塌,一块浮肿的白肉掉在地上碎成粉末。其下,另一张笑脸若隐若现。

“时间到了。”

电灯骤暗,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的红色警报。关押室的铁栅栏自动开启。所有人一愣,然而奔了出去。外面已然乱作一团。阿诺德吓得出不了声,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对面这个女人像泡胀的尸体一样浮肿发白撑破了衣裙。而后外壳碎裂,一个精壮的男人从人形外壳里钻出来。他拍去身上的肉色灰尘,扭了扭脖子,活动了筋骨,对阿诺德说:“我们走。”

“你……你?”阿诺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口的两个警员正被一群奇形怪状的人殴打。看来除了被打印纸划破手指,他们身上将会有更光荣的标志。

阿诺德被眼前这个男人一把拽出座椅。然而他连站起来都费劲。

“你他妈倒是站起来啊!我又不咬你!”

“你到底是谁?”

阿诺德喷他一脸唾沫。旁边那个蓬松的人形外壳让阿诺德起鸡皮疙瘩。

对方不再搭理阿诺德。他一脚踹开门,拖着阿诺德穿过混乱的走廊。两个图灵警察倒在地上张嘴似乎在大叫。但阿诺德什么也听不清。疯狂的欢呼、警报、捶打和脚步混杂,轰击着鼓膜。拐弯接着拐弯,楼梯连着楼梯,一扇又一扇门。阿诺德被他拽入一个闪着红光的迷宫。一片天光终于从一扇老旧的门照到阿诺德脸上。他被甩在一辆货车的货仓内。那个男人朝他后脖重击一下。眼前陷入黑暗。

评委点评 评语汇总
匿名 2018-02-08 18:27

作者应该是一位老练的叙事者,洋洋洒洒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思辨、致敬和隐喻。对悬念的设置把握得当,而哲学语言与诗歌的嵌套也很合理,并无炫技的生硬之感。不过整篇小说也可能是因为作者太注重语言的修饰与雕琢,主线逻辑感觉有些弱化。但瑕不掩瑜,总体而言这是一篇短小精悍且质量较高的参赛作品。

匿名 2018-02-07 07:48

将宗教和哲学作为科幻主题是个高难度挑战,作者拥有丰富的相关知识,帮助他大体完成了这个挑战。衍生人这个设定非常新颖,超越了人机合体或者人的意识进入虚拟世界。美中不足的是动作描写逊于场景描写,人物出场过多过快,在场景转换时交代得不细致。瑕不掩瑜,本篇在参赛作品里能进入第一梯队。

匿名 2018-01-16 18:18

文笔老到,且有诗意,对于悬念的控制很到位。

匿名 2018-01-15 20:04

这是一篇完成度非常高的小说,语言流畅,对细节的描述精彩到位,同时情节设置也较为合理。作者对于语言的运用展现出了相当深厚的功力。意见有两点,一是缺少悬念,文章最后揭开了谜底,但是在行文中没有积累起足够的势能让谜底更有爆炸性;二是过于华丽,大量的典故和华丽的修辞是双刃剑,对于行文叙述有时候会起到反作用。

匿名 2018-01-10 17:16

这篇作品文学性相当不错,成熟的游刃有余的语言是作者的一大优势,描写如视觉特效般逐章展开,非常具有美感。故事并不复杂,虽然整体上还是老套路,但依然看出作者在情节层层剥开和角色逐步丰满这两点上颇为用心。最后主角不是死于科技,而是死于政治,也算有些深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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