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回忆》

在名为理性的形式主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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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操场上,整整齐齐的站着一些学生,台上的助理大声的宣读着学生的名字:

“罗曼·彼什科夫!”

“列夫杰特·安德烈维奇·罗果夫!”

“李·京生!”

“瓦连京·乌里扬维奇·伊万诺夫!”

“伊蕾娜·邓波斯卡!”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一个组(единица)(unit)了,你们将向像家人一样亲密,你们将同吃同住,有什么问题都不会分开,你们的一个小集体将被视为个体看待。你们会成为真正的无产者,放弃一切继承权和使用货币的权利,你们将效忠最高领袖,效忠共产主义,为了共产主义和苏维埃奉献自己的全部,你们五个人,愿意接受这一切吗?”

五个人举起手,宣誓忠于最高领袖和共产主义,宣誓自己愿意成为这个小集体的一部分。

 

我能想起列夫杰特他那金黄色的卷发,发质并不好,像是刷子上的硬毛。他是个英俊的少年,高耸的鼻梁笔挺,脸上有着少许的雀斑。目光炯炯有神,坚定而自信。

 

伊蕾娜是端庄而稳重的少女,有着这个年龄没有的气质。温和而美丽的她有着纤细而柔软的银灰色头发,这是斯拉夫人特有的发色。她是个很有知性美的女性,虽然和她交流时有时候会觉得她的思考和注意力不在你身上,而在很远的地方。

 

李京生,来自阿穆尔河上游村庄的少女,中国人,并没有传闻中蜡黄的皮肤和针缝一样的眯眯眼,皮肤很细腻,眼睛也并不小。但是相比大家,整个人瘦瘦小小的,身体也没整么发育。

 

瓦连京是有着棕色头发的少年,带着傻乎乎的傻笑,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大鼻子,白得闪闪发亮的牙齿。他笑呵呵的站在这里,高高的挺着胸。

 

然后就是我了,彼什科夫,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舍弃我在列宁格勒安逸的环境来到这里。

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在能冻死熊的环境里住木头的宿舍。如果这就是现在的政治镀金,我宁愿会去劳动营地,在那里我至少会死得早一点。在共青城这样的地方,当年很多建筑都是直接砍的大森林直接拿木头建立起来的,都是些木质建筑,而到了冬天,这里可能会冷到零下四十度,冷得在室内都要穿棉大衣。谁能想到在这种鬼地方居然还是一处工业化城市,共青城飞机制造联合体(126厂)就坐落在这里,从苏-7到苏-17,这里自1927年建厂时就承担着大量的生产任务。

 

所以说为了父母的政治前途不连累到我,或者等我长大了成为未来他们的助力,来现在实际掌权的团体历练是政治台阶。但对于那时候青春期我来说,我不仅仅觉得这是我获得独立的好机会,偶尔也会有一种被父母抛弃了的寂寞感。

对当时的我来说,家在遥远的两千公里之外。当我面对白天的晴空时,列宁格勒可能还是黑夜明灯。而放弃这些融入到另一个家里面实在是难以接受的。

 

只是学世界语之类的新语言对我可能还好。

形式主义是我感受最严重的,让我难受的东西。

在这里我必须在描述的时候,减少带有“我的某物”“你的某物”之类的描述,而替换成“我用某物”“你用某物”,而这群红色近卫很多在幼儿园就经历过这样的训练了。

疯子,都是疯子。我感觉我简直是提着灯学俄语学到晕倒的叶卡捷灵娜。被自己的命运驱使着在苦难中实现自己的自由。

 

于是我要和他们四个人住在同一个寝室,在食堂一起吃饭,一起工作,所有的评价和功勋和他们一起算,一起去操场运动,一起拉练,连去煤烟滚滚的黑澡堂都和他们一块。

他们的人际关系和近况,很轻易的就能看出来。

列夫捷特,伊蕾娜,瓦连京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出生的形式是动物代孕,人造子宫之类的方式,从小接受红色近卫的所教育的东西,属于真心的相信家庭制,继承制,人体生育是落后的愚昧的形式的人。李京生是从中国人的村子里吸收过来的,之前上过语言学校。似乎还没完全适应苏联的生活。

 

确定了组之后,我们被领到了我们的寝室。

我们的寝室是水泥宿舍中的一个方格子房间,一窗一门,没什么多的装饰。

房间里,三张铁架子支撑的双层床,军绿色被子枕头床垫,一个桌子。相当朴素艰苦的环境。

五个人不管男女区别住在一起。

 

“伊万洛夫,你以前不是红色近卫吧。”伊蕾娜,那个银灰色头发的女孩一边收拾这着她不多的行李,向我问道。

“我之前不是。”我承认道,我对她的提问觉得很莫名奇妙,难道我之前不是红色近卫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这么想着玩笑道,“不过也许未来就不一定了。”

至少这是个非常稳定的政治避风港。

“你要知道,你将不再拥有享受私人财产的权利。”伊蕾娜收拾完,盯着我的眼睛。

“噢,这不是问题。”能获取公共资源的调运权,那比一点财产要重要多了。

“我是说,你以后只能使用红色特供的东西。也就是说,只能吃食堂,住寝室,穿制服,过集体生活。使用货币是违纪行为,在国内办不了银行账户,办银行账户有刑事责任。”伊蕾娜继续说道:“这样你还能习惯吗?”

她的表情很认真,像是法国的贞德在审视骑士有没有坚守信仰的决心。

“亲爱的你是在关心我吗?还是担心我申请个银行账户害得你们都要去西伯利亚挖土豆?我这么正直的人,又怎么会出卖你呢?”我这样步步紧逼的问话感到不习惯,我抛出了另一个紧迫的话题:“我们三男两女住在一起,换衣服之类的该怎么办呢?”

“这不是什么问题,就在这换就是。一定要出去换的话,冬天太冷,所以没必要假惺惺的做卫道士。”伊蕾娜回答,“这是基于信任。”

“说得和西方的托拉斯一样,越是缺乏信誉的东西才越强调信任的。”我反驳她“人要遵从一定的道德,不然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我们是一个单元体的人,也就意味着我们是家人,这样的资源共有方式本质上与婚姻和家庭无异。我们的一切功勋和工分都算在一起,一切的任职和调运都走在一起,享受同样级别的红色特供的待遇。你能吃到黑鱼子酱,代表了我们五个人都能吃黑鱼子酱。我们将是连在一起的一家人了,所以作为兄弟姐妹,你不必这样拘谨,知道了么?”

似乎伊蕾娜身上有种天然的权威,或者是作为这个组的核心的主场优势。

“好的没问题,我保证能做好一个红色近卫的。”我只好敷衍道,我能明显感到我的个体性在被这种集体的组织形式所侵蚀,我感到恐慌。

 

我还记得第一天我来这里,伊蕾娜和列夫捷特,瓦连京三个人都是换衣服速度有如打仗,也不管男女差别,三下五除二的就完成了。留下我和李京生。于是我就眼看着中国小姑娘在我眼前开始换衣服。

 

食堂供应的东西大多难以忍受。唯一让我觉得宽慰的就是土豆炖牛肉。土豆泥和牛肉碎拯救了我的舌头。餐具都由不锈钢铁片冲压出来,明显是廉价的工业产品。

 

至于说澡堂,我觉得我可能对人生都要失去兴趣了,如果我还想保持礼貌的话。因为希腊人说在公共场合不要勃起是礼貌的象征。澡堂男生和女生一块洗,烧炭的煤烟染黑了屋顶,灯光不好,看不清楚。也许看得清楚可能更加的让人兴奋吧。

 

体育的锻炼很多,很累。还有着大量的军事训练的内容,不得不去做,让人厌烦。我是为什么在这里受苦的呢?我不禁问自己。

 

我为什么要放弃自由?或者说,我在这里,如何实现我的自由。

评委点评 评语汇总
匿名 2018-01-26 18:07

一篇脑洞非常足的文章,而且非常有冷战时期的画面感。读完了之后甚至有种“这难道是《红警6》”的感觉。作者非常注重科幻设定的架设和背景的构造,而故事叙述与宏达的背景相比略显单薄。有些时候过多的脑洞就是YY了,小说的重点还是落实在写故事上比较好。

匿名 2018-01-19 18:57

这是一片具有非常浓重的年代特色的科幻小说,文中描写了极致的“共产主义”之下的苏联,但是在这种制度之下又隐隐的散发出一股反乌托邦的感觉来。这种反差可以说是非常微妙的。但是文章的缺点也很明显,作者架设的世界观与科幻设定超出了他所驾驭的能力,使得这篇文章有些部分会有外强中干的感觉。或许作者可以尝试把这篇文章更进一步扩写,也许就能有效的让整个故事丰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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