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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2134.1.18 晴
会议室里的磁力非常稳定。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0“脑袋”上那些总是连接未知的彩线另一端显露了出来——一个培养液中的大脑,扎着好些会令尖锐恐惧者们彻夜噩梦的长针,它在空中漂浮得如此平稳,以至于培养液都根本没有晃动。
“你见过这个东西吗?”我询问着身边的Sushi。
“从未。”
听起来整个会议室内没有几个人见过这诡异的场面(大家都在小声地互相咬耳朵),我反应过来,在整个场地中搜寻着Cully博士的身影。也没有。
Vici咳了一声,起到的震慑效果甚至好于主持人的吆喝或者击掌。
“各位,我支持纯粹的观点,”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一部原型机。”
“恶!这不就没什么悬念了!”身后一个陌生人这样说道。
谁还需要悬念呢?或许这的确是我们的未来——人造意识。
但也或许,这是Vici的未来。
Vici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踏上适时出现在他脚边的一枚悬浮板。一瞬间,我仿佛又坐在了镇子里的小教室里,战战兢兢地听着一个会向曾祖母告状的怪老头给我上课。
他“飞”了过去。那束一直聚集在领导席上的光割裂出一部分,然后又迅速汇集到照在0身上的那束光里。
Vici伸出一根手指按压上0透明有弹性的硕大头部,凹痕向这清澈的头脑中投下一丝奇异而且清晰的阴影。仿佛检查过新鲜度之后,他放心地下了账单。
他挥挥手,大幅的全息投影在他身边展开,如同一位巨人。茂密的绿茵草地上,这位巨人穿着彩色的球服和白色的球鞋,浓郁的草汁溅到了他白色的袜子上,但他没在意。追着足球,他绕着会议室跑了好几圈,一会儿笑眯眯地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无声的开了口;我不会读唇语,但也知道他在说些很令人高兴的话。
“各位,这是Purri,他是一个孤独的人(明显是在胡说八道,真正孤独的人根本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车祸之后失去意识,因无人认领辗转到晶蓝。原来他只在唤醒科做实验体,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毁坏非常,我无意间碰到他,才让他参与到这项伟大的计划之中。”
Sushi笑嘻嘻地冲我说道:“车祸和植物人的部分,都算我猜对了?”我无奈地点头。
“但请不要误会,”Vici从兜里摸出一把解剖刀,撩开Purri身上的病服,切上他的肚皮(一片哗然),“它不是人类。”
汩汩的白乳流淌出来,像书中绘制的古老罂粟的汁液。
Vici用刀面把这些液体随手抹匀;或者更像是用Purri的人造皮肤擦净解剖刀。
“缸里的是他本体的大脑,这个透明的,我管它叫‘原脑’,原脑可以吸收本体的记忆和一切特质,以达到意识转移的效果。人脑总会衰老枯萎,可原脑不会。这是晶蓝计划终极目标的答案,永生。”
他伸手在Purri的面前打了个响指,然后它睁开了眼睛。
——炫酷的唤醒方式。我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远远地,能看见Purri睁开浅蓝的眼睛,迷朦微开,不像我第一次见他那样激动,也不像Cully博士问时那样呆板:他脸上有些迷茫的神情,他摸索着坐起来的神情,几乎就像一个真正的人——或者他已经的确是个人。
缸中的大脑迅速枯萎而去,而Purri硕大畸形的头部慢慢失水萎缩,水分先是从他(?)晶莹的头部慢慢渗透出来,像我们慢跑时的汗水;然后几乎是“噗”的一声,水球破裂,水淋到他洁白的脸上,像下了一场倾盆大雨而他被浇得湿透,或者一次长跑之后洗了一个完美的热水澡。我们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透明的球体一点点着色,变得阴晦如同乌云,最后变成漂亮的银灰色的巨型核桃。Vici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头颅,带着头发,像只绿毛龟一样,奇异之外,带着一点诡谲的味道。他把这头颅安了上去,像给婴儿授洗的神父。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Purri终于看起来清醒了一点,扯起身上穿的布料,擦了擦脸。
“这是哪里?”
他坐在狭长椭圆的悬浮板上,朝四周望了一圈;我很难想象他现在的心情。
然后他将双手撑到悬浮板上,显然决定站起来,Vici不够年轻而难以阻止他的动作,而其他人则坐得太远。
——他张开翅膀坠落了下去。
①缸中之脑:希拉里·普特南1981年在他的《理性,真理与历史》一书中,阐述的假想:“一个人(可以假设是你自己)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有关这个假想的最基本的问题是:“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摘自百度百科)本文中无此引申义,只狭隘地指水缸里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