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娜怎么了？”破天荒的，李明居然也在房间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看到我抱着加娜走进来，他很是有些诧异。几天不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似乎好久都没休息过了。

“她也上了战场，不知怎么回事昏了过去，可能是吓住了。”我把加娜轻轻放到我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尽管我知道她并不需要。我们刚才抢救了她半天，然而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还会不会醒来。

“找你有什么用，”我说，“你也没办法。”

“我当然有办法。”李明沉默了半晌，说。他挤开我，将加娜搂在怀里，然后在她的脊椎上按了按。加娜的皮肤突然从身体上脱落了下来，露出下面的金属部件。

他从床底下拖出个工具箱，取出只扳手，左拧拧，右拧拧。

我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而李明边拧着边说：“这种早期陪伴型硅基人里面有种原始设置，不能有任何伤害性行为。她刚才大概是看到别人袭击你，急了，心里有了杀意。我原先不相信还有这种跨物种的爱情存在，可是这丫头好像真看上你了，你魅力不小啊。”手上忙着救人，他嘴里还忙着揶揄。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说。我没被他没头没脑的恭维冲昏头脑。

“我爷爷是工程师。”李明头也没抬地说。

我说我知道，厂里好多机器不都是他老人家当年设计的。

李明把手里的扳手扔到工具箱里，用手捂住脸，半晌才补充说：“硅基人工程师。在逃到月球前，差点儿没被地球上那群暴徒打到半死。”

这不可能。在地球离开的时候，月球上只有最基础的采矿工厂和几个简单的天文研究中心。月球上没有过硅基人工程师，否则在硅基人发生故障的时候我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它们就那样去死。

但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在李明身上，都会让人觉得非常合情合理。

我说：“你之前可从没告诉过我。”我想问他为什么之前都见死不救，可是还没问出口，我自己就已经明白了。因为“不相信”。和大多数硅基人工程师不同，李明的父亲，以及他自己，都难以对硅基人产生信任。或许他们巴不得硅基人赶紧灭绝掉。

我说：“李明，你知道咱们的队伍里有多少硅基人吗，三分之一。”你总不能连自己的战友都不信任。

而李明，毫无疑问地，再一次地，完全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笨拙地把加娜的皮肤层重新套上：“我也不是见死不救。硅基人哪有什么真的死啊，不就是把主控板好好保存起来，到时候该复活复活嘛。再过半个小时，加娜应该就会醒了。”

他连自己的战友都不信任。而我的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我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他。